日期:2013-05-28 11:02:53
第二十卷 第三章
電話那邊,那朋友將空著的那隻手橫抱在胸前,腦袋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地說:“在我們的生活裡,往往只有成為笑話和製造笑話的人才有生存的空間,才能被絕大多數人接受。”
鍾醫生一手緊緊地握著話筒,將它磁鐵一樣地貼在他耳朵這隻薄薄的肉鐵片上,一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臉兩邊使勁地抹了抹,嘴巴也被拉變了形,然後無奈地笑了笑,臉皮發著油膩膩的光。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程琪在當初感到很不適應。其實,很多人對鍾醫生這笑意都有過很多意見,但後來證明,那都是他們的誤解,那種笑法,按照程琪後來的說法,是鍾醫生在他母親的子宮裡時,就形成了的。鍾醫生說這說法很不好,很不文明,更不科學。程琪說,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看就絕對文明,絕對科學。鍾醫生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結果那苦笑更接近程琪說的教科書上的定義一般的皮笑肉不笑。
鍾醫生道:“笑話也得分檔次,比如,低階笑話和高階笑話。”
那朋友道:“都一樣!”
鍾醫生道:“話都被你說完了,你也和他們一樣,成了權衡一切的標準。”
那朋友哈哈大笑:“這又不一樣了,不一樣!”
鍾醫生放下電話,陷入了極端的苦惱之中。
下班時,鍾醫生望著一個個由一張張白紙或白色厲鬼變成實實在在、血肉豐滿、精力充沛、形形色色的人的同事們從視野中消失之後,他才最後一個走出臨時醫院的大門。一路上,他聽到的都是議論餘震、學校搬遷的事,焦慮不安和探索秘密的好奇與興奮都寫在那一張張從災難中逃脫出來的臉上。可他卻提不起一點興致來,無精打采地推著腳踏車,在師範大學的大道上慢慢地走著。偶爾有熟人同他打招呼,他也沒有回禮,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面,好象目光被拴在了大道前面的某棵大樹上。有時有幾個橫衝直撞的年輕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幾乎就要將他撞翻在地,他也沒有怪罪,致使這幫大大咧咧的小夥子反倒對他產生了好奇,一邊百思不得其解地、神色怪誕地審視著他,一邊竊竊私語,認為他要麼是被心上人或老婆給一腳踹了,無路可走,正在尋思用哪種法子解決自己,要麼就是患了嚴重的精神病,或者抑鬱症,你們瞧他那眼神,都是散光,那可是精神分裂,精神崩潰,精神極端壓抑的表現,要麼就是被上司給整治了,混不下去了,說不定就要下崗了,瞧他那倒黴蛋樣。有時一輛灑水車哼著“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的曲子,在大道的另一邊噴著水,像一隻巨大的甲殼蟲一般開了過來,司機也懶得按喇叭,提醒他趕緊離開,他也沒有意識到那帶著蘭花草的灑水車即將將水噴在他身上。於是,在幾個路人的大喊大笑中,灑水車噴出的強勁的冷水將他上上下下地噴了個精溼,他才猛然清醒過來,但突如其來的冷水,使他幾乎窒息,即使嘴巴大張著,那口氣由於被吸得太深而差點上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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