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大約是喝了幾口酒、膽子壯了的緣故，說道：“爸你懂甚，我承認，我炒股是虧了錢，但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說股票是坑人的東西啊，你沒見還有好多人都靠炒股發了大財呢。我好不容碰上常叔叔這樣的專業人士，當然要好好向他請教請教了。”

“這……這……”炮哥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無言以對，只好轉頭對我說道：“兄弟你瞧瞧，這小子這說的叫什麼屁話，明明自個才被那玩意坑了，偏偏還不承認那是個坑人的東西，反倒教訓起我來了。”

我笑了笑，端起杯子和炮哥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笑道：“炮哥，福成剛才這話倒也不能算錯，也有他的道理。股票這東西你沒見過，說了你也不大好理解，我給你舉個例子，咱們就拿羊來說吧，你們那邊不是好多人家都養羊嗎，有些人養羊賺錢了，但是也有人養羊虧錢了，是吧？”

“哈哈，那當然了。”炮哥笑道：“就我們村靠養羊發起來的也有好幾家了，多的一年能掙十來萬呢。不過養虧的也不在少數，孫老旺家的羊今年六七月間就遭了藍舌病，怕傳染給村裡其他的羊，三十多隻羊一夜就全殺光埋了。那些羊全都是去年才跟信用社貸款買的，原打算著等到今年秋天養肥就賣了，還了貸款還能賺一筆，沒成想碰上這麼一事，如今羊沒了，可當初貸的款到了年底還得還人家信用社，他成天見人就唉聲嘆氣的。”

“啊，老旺哥家遭災了？”我愣了一下，說道：“那……那對他們家過日子影響不大吧？”

“唉……”炮哥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他當初在礦上的時候苦壞了，落了一身的病根，如今上了年紀，幹不了甚重活，也只能放放羊，所以去年才去貸款買了那些羊來養。他們家三個小子娶了婆姨之後都分家出去過了，也不大管他們老兩口，如今就全指著他婆姨老旺嫂操持地裡那點活計掙點口糧，好在老旺嫂身板還行，所以老兩口日子苦是苦點，眼目前倒也還能過得走，只是再過上幾年，老兩口年紀再大些，那時候就不知道該咋樣了。”

我搖頭嘆了口氣：“唉……這真是的，你們怎麼也不早跟我說一聲呢，他跟信用社貸了多少款？”

“貸了一萬二，這個他跟我念叨過。”

我想了想說道：“一萬二，兩年連上利息可能得要一萬三，那這樣吧，明天我取一萬五千塊錢，你幫我捎給老旺哥，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我話音剛落，坐在我旁邊的錦秋就在我腿上狠狠的擰了一下，但面上卻頭也不回的依然在和孫若吟說著話，我不禁在心中暗笑，這個寶貝媳婦，看上去她好像壓根沒管我們在說什麼，其實我們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炮哥略微想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成，那我就代老旺謝謝兄弟了。”

我擺擺手笑道：“炮哥見外了，我和老旺哥也是兄弟，他遇上了困難，我盡力幫幫他是理所應當的。”

“唉，是啊，這事也就能指著兄弟你了。”炮哥搖頭嘆道：“胡金鎖我們幾個弟兄看老旺那樣，也想幫幫他，可又沒那能耐。我們家你是知道的，大前年剛起了那房子，現在都還欠三萬多塊錢的債沒還清，我一年到頭在礦上能掙四萬塊錢，可這小子念學的學費生活費加起來就去了差不多一半，這回他這麼一折騰，我這窟窿就更大了。”他說著又扭頭瞪了兒子一眼，繼續說道：“好在兄弟你能耐大，你就多幫襯著老旺點，他也挺記掛你的，前天晚上聽我說要上北京來，愣是送了十來斤今年新打的蕎麥麵來讓我捎帶給你。”

“嗯，回頭你代我謝謝老旺哥。等過一兩個月我眼下手頭的一樁事情忙完了，我一定去看看他。”我端起酒杯和炮哥喝了一口酒，又說道：“行了，咱接著說剛才的說，有人養羊發家了，可也有老旺哥這樣養羊養虧了的，那你說羊是好東西還是坑人的東西？”

“羊是好東西還是坑人的東西？”炮哥愣了一下，搖搖頭笑道：“讓兄弟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迷糊了。以前就想著羊能吃肉、能剪毛還能擠奶，自然是好東西，可羊也能遭病坑人。可……可……可說來說去它也不應該是個坑人的東西啊，要不咋還那多人養呢。”

我點點頭笑道：“對，就是這道理。這股票其實就和羊是一樣的，雖然福成買股票虧了錢，但是也有人買股票能掙錢、拿到了分紅，買多了甚至還能用來投票決定一家公司的大事，全國炒股的人據說有六七千萬，足足兩個山西省的人口，所以怎麼看也不像是坑人的東西啊。”

炮哥又楞了一下，撓撓腦袋說道：“這……那照兄弟你這麼說，福成買股票還買對了？”

“哈哈，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我笑道：“股票不是坑人的東西，但不是誰都能靠買股票賺錢的。就好比羊也不是坑人的東西，但也不是誰都能靠養羊賺錢。這事情它得分人、分時間環境來說，福成現在的情況就屬於不適合買股票的，可他卻買了，而且還是用借來的錢買的，這當然就錯了。”

福成歪著腦袋問道：“常叔叔，為什麼我現在的情況就不適合買股票呢？你是說因為我不懂炒股的專業知識嗎？可那些股神誰不都是從不懂到懂的，巴菲特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懂的！永遠不去碰，那就永遠都不會懂啊。”

我搖搖頭說道：“你都還不到講什麼股票專業知識的程度呢，你得先弄明白投資的基礎知識。從風險角度講，投資可以分為無風險投資和風險投資兩大類，無風險投資那就是比如買國債，那我問你，股票投資是屬於哪一種？”

“那當然是屬於風險投資了。”他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又問道：“那麼做一筆風險投資，第一步要考慮的是什麼問題？”

“這……”他頓時就被我問住了，答不上來。

我笑了笑，說道：“風險投資，第一個要考慮的問題就是風險收益比，這個詞語太專業了，你可能不理解，咱們說的通俗點，冒殺頭的風險就要乾造反的買賣，沒人會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偷一隻雞。因此你在做一筆風險投資之前，第一件事就是要先自己衡量一下可能的風險和可能的收益，看看劃不划算。有可能得出三種結論，第一種是風險大於收益，不划算，那自然不做。第二種是風險小於收益，划算，做。最後一種是風險等於收益，不存在劃不划算，可做可不做，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那最好還是不做。”

福成撇了撇嘴想了一下，說道：“我知道買股票漲了賺錢跌了就虧錢，可這不得等到出結果之後才知道劃不划算嗎，事前誰能比較得出來啊。”

“怎麼比較不出來了？”我說道：“你現在一個月正常情況下要花多少錢？”

“這……”他愣了一下，說道：“正常情況下家裡每月給我一千塊的生活費，基本上剛剛夠花，反正有時候富餘點，有時候差點，上下也就百十塊的事。”

我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自己有暫時閒置不用的積蓄嗎？”

“嘿嘿，沒有。”

“那如果從下個月開始，你家裡每個月減你二百塊錢，只給你八百塊，你還夠花嗎？”

“那肯定不夠了。”

“不夠到什麼程度呢，說具體點，比如具體你哪一塊的開支會沒了或者少了，算的越細緻越好。”我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