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那個孫女,”她又和顧黎提了一次,“之前人家女孩子還看過你照片,心裡很滿意,要我說,你還是什麼時候去見見——”
顧黎摸了摸口袋,沒有摸出煙,反而摸出了青年塞在他兜裡的一顆糖。他把糖塞進嘴裡,說:“不用。”
“怎麼不用?”陳母傾了傾身,語氣也難得帶上了強硬,“你還沒見過,怎麼知道不喜歡?”
顧黎抬起了眼皮。他和這個始終照顧著自己的姐姐對視著,兩人都在對方眼底深處看到了一些印證猜想的東西。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
“——你知道答案了。”
陳母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知道,我要你說給我聽。”
顧黎望著她。
“因為,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了。”
這個答案在陳母的意料之中,卻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承認的實在是太乾脆,讓陳母又生出了一點僥倖。
“是……”
她聽見自己聲線都抖的不像樣,“是女孩子,對嗎?”
對面男人沒有回答,沉默的讓她心慌。陳母攏了攏披肩,終於說了出來,“——是揚揚?”
顧黎說:“我會照顧他。”
“我自然知道你會照顧他,”陳母苦笑,“你從小到大都最有主見了。可阿黎,這不是小事——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男人的眼睫垂下來。
“姐,”他再次喊了這個字,“這是我這幾十年,考慮的最清楚的一件事了。”
小外甥不像是小白花,更像是狡黠的動物,比如狐狸。明明心裡頭有著各式各樣的算謀,臉上卻總是什麼也不展現,乾乾淨淨,顧黎起初只是好奇,他身邊從沒有過這樣鮮活的人,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小主意。
可最要命的也就是好奇。一旦對一個人好奇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會不自覺挪過去。
發現也晚了,早已收不回來了。
顧黎也不打算收回來,他本以為,自己是要孤獨終老的。他的家沒的早,這些年一直靠著陳母和陳母家人的善心,可他們到底還有自己的家庭。
小外甥是他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陳母說:“等你們老了……”
“我陪著他,”顧黎道,“我在他之後走。”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糖紙。
“我已經不吸菸,不喝酒,會讓自己健健康康。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他微微笑了笑。
“雖然,我已經當了二十年的累贅了。”
陳母的眼淚終於掉下來了,她說:“你怎麼會是累贅!”
她伸出手,徹底把弟弟抱在懷裡。當年揹著書包到她家寫作業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身形高挑瘦削,她如今環著,與那時的感覺截然不同,放在陳母眼裡,卻又是一樣的。
“傻,”陳母低聲說,“你和揚揚,都是我的驕傲。”
顧黎目光鬆動,半晌後,手也緩緩搭上了她的後背。
“謝謝。”
當晚,鮮嫩欲滴的小白花把自己洗白白後來敲了門,一面蹬拖鞋一面熟門熟路往男人床上爬。膝蓋剛放上去,忽然聽男人說:“姐知道了。”
杜雲停爬的動作停在一半,回頭看他,“……啊?”
“嗯,”顧黎淡淡道,“攤牌了。”
杜雲停緩緩把腿從床上放了下來,嚥了口唾沫,等待傾聽完整過程。可在這關鍵關頭,男人居然暫停了,慢條斯理地擦頭髮。
杜雲停等不及,從他手裡把毛巾接過來,一面替男人擦一面連珠炮似的問:“怎麼樣了,怎麼說的?她沒打你?沒受傷吧?”
顧先生的心情很好,任由小外甥給他擦,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杜慫慫坐了上去,還在軟聲說:“不要賣關子,舅舅就直接和我說嘛……”
顧先生於是嗯了聲,“沒打。”
杜慫慫眼巴巴。
“……”
男人不說話了。
這就沒下文了,慫慫好氣。
他索性伸出手,抱住男人脖子。顧先生順著脊椎處碰了把,杜雲停就好像被擼爽了的貓,嘴裡小聲咕嚕幾句,舔舔嘴唇。
顧黎目光忽然一變,說:“揚揚。”
杜雲停裝聽不見,仍然將手伸進了紅薯地。
顧黎按住他的手腕,“不疼了?”
“可我想聽,”小白花眼巴巴,“舅舅說給我聽聽吧?”
男人沒吭聲,他就一個勁兒撥弄紅薯根莖。等顧黎眉頭都隱忍地鎖起來,終於忍不住湊過去親他,杜慫慫這才往旁邊一縮,往床上一躺,咕嚕嚕滾到床那頭去了。
顧先生把襯衫紐扣鬆開,“陳遠青。”
杜雲停說:“舅舅,我疼。”
“……”
7777登時也對男人升起了濃濃的同情。
杜慫慫浪起來要命,慫起來也要命,眼睛立馬跟噙著水一樣。它一個銘記愛與道德的系統,看了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已經收割過一波莊稼的顧先生。這會兒食髓知味,恐怕都快爆炸了。
顧黎微微撐住額頭,似是無奈。
“再給你一週。”
杜雲停小白花一緊。
一週?
他咽口口水,“那一週後……”
男人目光慢慢把他從頭到腳掃過一遍,意味已然相當明顯。
7777哦呵了一聲,聲音裡多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看來一週後,我們就能迎來大豐收了。】
高不高興?驚不驚喜?
杜雲停:【……】
他臉上勉強掛著農民伯伯豐收的喜悅,乾巴巴說:【高興。驚喜。】
快看,他笑的多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7777:我從一個純潔的系統,到遍覽群車的老司機。
都是宿主害我。
杜慫慫:春天播一次種,秋天收穫無數果實……等,等會兒……我不是說這個果實!
第27章 我拒絕你的套路(二十七)
陳母知道了內情, 這一夜都沒能怎麼睡。
她第二天早早起來,想起家中保姆今天放假, 下樓去做早餐。還沒靠近廚房,卻聽見裡頭傳來油燒熱的聲音,鍋鏟與鍋撞在一處,翻炒聲斷斷續續, 並不熟練。
陳母端著茶杯,轉身進去。
“誰這麼早就睡醒了?”她抬起眼, 瞧見那背影, 倒是當真愣了愣,“……阿黎?”
男人背對著她, 沒穿外套,黑色毛衣襯得越發嚴肅冷漠, 半點也不近人情的樣子。他手中拿著鍋鏟,鍋中的雞蛋已經攤開成了一張薄薄的蛋皮, 顧黎翻了兩下,試探著剷出鍋來。
陳母哎一聲, 忍不住上了手, “不能這麼來。”
她將男人往旁邊推推, 自己上來炒菜。顧黎也沒走, 始終站在她身邊望著, 陳母給了他條圍裙,他也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