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壽康宮出來,洛妃還想帶白楹去碧洛軒坐坐,但白楹婉拒了。
白楹道:“阿楹愚笨,過段時日便要去學堂讀書,為了跟上課程,太妃給阿楹佈置了一些課業。下次有空,阿楹一定去洛妃娘娘的住處看您。”
洛妃莞爾一笑,道:“阿楹不愚笨,阿楹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謝洛妃娘娘誇獎。”白楹眉眼彎彎。
洛妃其實還有事兒,但白楹是她給帶出來的,也應該她親自把她安全送回去。
目送白楹走進景玉宮,見舒嬤嬤出來迎接,洛妃微微一笑,道:“本宮先走了,勞煩舒嬤嬤同靜太妃說一聲,阿楹沒有給本宮添麻煩。”
白楹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跑了過來,仰著頭小眼神充滿感激,“謝謝洛妃娘娘維護阿楹,阿楹感激不盡。”
軟軟綿綿的稚聲,讓洛妃心頭一酸。
她輕輕笑,“這是本宮該做的,本宮對阿楹,也感激不盡。”
若不是白楹,她又怎麼能知道自己多年不孕的真相?
若不是白楹,她這輩子怕是都要稀裡糊塗地過去。
若不是白楹,她或許永遠都無法感受到……女兒是什麼樣的。
“啊?”白楹這次是真的懵逼。
洛妃對她感激什麼?她好像沒幫她這麼忙啊?
洛妃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回去吧。”也不等白楹反應,她先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將淚意憋回去,匆匆離開了。
她不應該在這裡難過的,害了她的,不管是誰,她一定要揪出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十倍奉還!
舒嬤嬤心裡門兒清,但白楹還小,靜太妃沒發話,她也不好越俎代庖同她說這些事。
“楹丫頭,進去吧,小姐在書房等你呢。”
白楹“哦”了一聲,抓了抓額角頭髮,沒什麼精神,“嬤嬤,今天是看書,還是練字呀?”
舒嬤嬤憋笑,道:“是國師大人來信了。”
白楹唰一下眼睛亮了,但轉念想到怕是又一封空白紙,腦袋立馬耷拉下去,打了個哈欠,跟在舒嬤嬤後面慢慢吞吞地走。
今天天都沒亮她就起來了,感覺好睏啊。
靜太妃在書房有一會兒了,白楹一進去,她便先問了在壽康宮發生了什麼,都有什麼人。
白楹一五一十地說,說完,便見靜太妃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楹實在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靜太妃忍俊不禁,道:“罷了,國師大人的信,你拿回去看吧。”
白楹如釋重負,像偷吃了麵包的老鼠,笑眯了眼,接過信便回了自己房間。
能躲一天是一天,對於老是練字,看書,背書……白楹膩都膩死了。
信封明顯已經被靜太妃開啟過了,白楹在心裡已經肯定這裡面又是一張白紙,她趴在床上,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兩根手指夾出裡面的信。
嗯?有字!難得誒!
白楹驚奇地翻開,發現只有兩行字,白楹隨意一掃便看完了,淡淡的眉毛皺了起來,“草藥已經有了方向,那師……是不是快要回來了呀?”
白楹愁的不行,這幾天她一直沒敢去冷宮,一方面是因為心虛,另一方面怕傅南歧知道那天躲在外面的人是她……畢竟她走到一半,就發現自己筆都沒帶走。
“早知道不應該回去的啦!”白楹以頭捶床,懊悔不已,額頭搭在柔軟的被褥上,如置雲端,睡意說來就來。
可是國師大人都快要回來了,丹方都還沒抄完,怎麼辦啊?
白楹愁著愁著,就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裹成了毛毛蟲,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
毛毛蟲檢討了一下自己的睡相,掙扎著從被子裡爬了出來,她摸了摸頭,發現好好的頭髮變得一團亂。
白楹:“唉……”
日常感嘆,人生艱難。
好歹也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了,白楹自己動手把簡單的髮髻梳好,偷偷摸摸跑去小廚房順了點點心,又鬼鬼祟祟地去了冷宮。
不去不行啊,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
哪怕即將面臨生命危險!
白楹摸了摸顫抖的小心臟,努力安慰自己,小可愛都已經幫她背鍋了,興許傅南歧壓根不知道是她。
自我安慰後,白楹鼓起勇氣走進去,傅南歧身上依舊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衫,都快洗破了,可穿在他身上反倒顯得他清冷如月懸掛高空。
傅南歧回頭,似譏似諷似嘲弄的眼神看的白楹毛骨悚然。
他倏忽一笑,笑容清絕,為這副容顏更添幾分驚心動魄的絕色,甚至這寂靜幽冷的冷宮都彷彿明亮起來。
白楹呼吸一滯,盛世美顏暴擊!
麻麻呀讓他出道吧!我要動員所有同事給他打call!
笑容如曇花一現,傅南歧又恢復了往常的面無表情,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他嘴角若有若無地嘲諷。
“那天,聽得盡興嗎?”
白楹一副被雷劈中了的呆滯模樣:“……”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我沒有你胡說!
嗚嗚…麻麻他真的知道是我。
小心臟嘭嘭嘭,明顯承受不住巨大打擊,白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小哥哥,如果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走?”傅南歧手中銀光一現,冷冷道,“你想走哪去?”
銀光眨眼間飛了出去。
噌——!扎進白楹面前的地面!
足足半個刀身陷了進去!
白楹瑟瑟發抖,白楹害怕地說不出話:“……”
敵我差距太大,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
白楹膝蓋都要軟了,她扶著桌子,發誓:“阿,阿楹那天什麼都沒聽到,阿楹發誓,絕絕對不將有關冷宮的半個字說出去!”
都結巴了。
傅南歧暗哼一聲,蠢兮兮的小傻子,有膽子偷聽,有膽子承認,怎麼沒膽子好好說話?
白楹已經不知道臉是什麼東西了,她不是在向一個十六歲的高中生服軟認慫,她是向一個武力值爆表心狠手辣惹不起的大佬投誠!
尊嚴誠可貴,美食價更高,若為生命顧,兩者皆可拋。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白楹眼巴巴地看著傅南歧,就是太緊張了,擠不出眼淚。
傅南歧瞥她一眼,“過來。”
白楹立馬識時務地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腿軟的緣故,快走到的時候,白楹腳忽然被抽空了力氣,直直就往前面倒。
前面可是傅南歧啊喂!
撞上去不是找死呢嗎?!
白楹眼疾手快一手捏住了桌角,結果力氣太小,還是撲到了傅南歧懷裡!
“唔……”白楹的腦門硬生生地撞在傅南歧的胸膛上。
傅南歧繃住了身體,嬌軟溫暖的小糰子入懷,他想也沒想一把推開!
白楹摔坐在地上,懵懵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是誰我在哪我做了什麼?
啊呸!明明是這個狗貨做了什麼!
天理難容天理難容……要推能不能輕點推?
白楹屁股疼,疼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傅南歧反應過來後,面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拿出丹方和白帶子,放在桌上。
連扶都不扶一把……這他媽還是人嗎?
但總歸是她偷聽無理在先,白楹只得自己憋屈地爬起來。
匆匆抄完丹方,白楹收拾東西收拾得格外仔細。
咕嚕嚕……
桌上滾過來一隻筆,是她那日沒當心留下來的。
白楹冷汗涔涔,不知道傅南歧拿出來是想幹嘛。
傅南歧淡道:“拿走。”
白楹立馬像得了聖旨一般把筆放進掛在身上的小布袋裡,然後想起來裡面還放著從小廚房偷偷拿出來的點心。
白楹:“……”白楹總感覺之前的自己像個傻子。
她竟然還同情傅南歧??
人家跟到現在都沒受寵的華貴人是一夥的,皇宮裡指不定還有他的合作伙伴,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左不過不就是為了那個皇位?
他這麼厲害,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嬌弱的在皇宮討生活的病秧子,哪來的臉同情心疼他?
腦子裡思緒紛飛,但動作倒是誠實。
白楹慢吞吞地拿出點心,道:“小哥哥這幾日好像都瘦了,吃點東西吧。”
傅南歧此刻擦拭著木劍,聞言似笑非笑瞅她一眼,道:“不比你過得滋潤。”
“我都生病了!”白楹竭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都沒心思裝小姑娘軟萌軟萌的聲音了。
她這次想想都後怕,倒不是怕傅南歧,她總感覺傅南歧不會對她怎麼樣,他們好歹也有利益關係吧……
她怕的是那個華貴人,那日哪怕逃了白楹都能感覺到華貴人的殺意,如果真的被發現了,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在這種情況下,白楹直接被嚇出病來。
傅南歧還有臉說她過得滋潤?
哼,這男的看著年紀不大,眼睛卻一點都不好使。
年紀輕輕就得了老花眼,白楹又想同情他了。
傅南歧對於白楹的話,沒什麼反應,他沉著眸,手中木劍輕輕靠在桌邊,本就不太好的小桌子頓時搖搖晃晃起來。
白楹覺得奇怪,沒再待下去。
傅南歧握住劍柄,咔嚓輕微細聲,劍柄下端忽現一抹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