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來的之後還是有一點點失望的,不過看到他這副狼狽樣,既心疼又有點小竊喜。
總之矛盾得很。
顧禮洲見他臉色泛白,忙安慰道:“沒大礙,就是磕破了點皮。”
“這哪是磕破了一點啊,還能動嗎?沒傷到骨頭吧?”鍾未時趕緊回屋翻抽屜,“還好上回你給我買的那些藥水還沒用完。”
曹智恆坐到小沙發上:“就說了沒事吧,還不聽我的,要上醫院拍個片嗎?你這骨頭要是裂了可不是小事。”
顧禮洲搖搖頭,“不用,傷沒傷到骨頭我自己心裡有數。”
曹智恆回想起他被那輛越野車撞倒在地的畫面,仍然覺得心有餘悸,好在是轉彎口,對方降了點車速,顧禮洲渾身是傷地從地上爬起來,愣是一句話都沒跟人理論,衝過馬路直奔醫院。
那車主都懵了。
他認識的顧禮洲,看著友好周到,跟誰都可以很快地熟悉起來,其實骨子裡巨冷淡,恨不得一個人關在小黑屋裡到發酵。
除了寫作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更別說為了誰氣急敗壞的罵人了。
可是這陣卻頻頻在他跟前提起小朋友的事情,幫著付房租,又到警局撈人,過個生日還費盡心思。
他倆也算是從小穿著一條開襠褲長大,什麼時候幫他過過生日啊?
頂多就是發個紅包。
連口蛋糕都沒吃上。
今天這一齣戲鬧的,讓他感覺顧禮洲的性子變了。
但這種變化他也說不上到底是好是壞。
曹智恆看了看房間撅著屁股找藥的小朋友,勾過顧禮洲的脖子,小聲道:“你覺不覺得,你對小弟弟的事情太上心了?”
顧禮洲皺了皺眉,“你這叫什麼話?今天換了是你我也肯定著急。”
曹智恆笑了笑,不置可否。
鍾未時拎著一大袋東西走出來,裡面是他四年來吃過的用過的所有藥品,有的過期了有的是新買的。
一股腦兒全倒在茶几上。
“你說你急什麼啊,我又不是小孩兒了,我能出什麼事。”鍾未時擰開一盒棉花棒,沾了點碘伏,他這輩子還沒給人上過藥,手指抖得厲害,“要不然曹叔叔你給他擦吧?”
曹智恆擺擺手,“我不擦,你惹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鍾未時噘著嘴,“什麼叫我惹的事情啊,我又沒讓他……”他抬眸對上顧禮洲的眼睛,“成吧,我惹的,都是我的錯,你忍著點啊。”
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殺豬般的嚎叫。
戰況無比慘烈。
“鍾未時!你是不是想讓我死!”
“我已經很輕了,就是這上面的皮還連著一丟丟,我想給你扯掉,我看著好難受,腸子都癢癢了,就跟看見了小痘痘似的。”
“那你就難受著!別碰我的皮!”
“那我給你吹吹吧。”
“好吧。嗷嗷嗷嗷嗷——”
皮被扯掉了。
好不容易清理完傷口,顧禮洲手掌蓋住眼睛,強忍眼淚,“你就是個騙子。”根本沒有說好的吹吹。
鍾未時不緊不慢地給他纏紗布,心情很好的樣子,“你衣服也髒了,要不要進屋洗個澡換一身?”
曹智恆小口啃著冰箱裡摳出來的可愛多,這才想起來什麼,“哦對了,你行李箱呢?”
“對哦!你機票呢!是不是趕不上飛機了!”鍾未時頓時一機靈,“這得浪費多少錢啊?”
“行李箱寄存在機場了,機票可以改簽,就稍微賠點手續費,我一會上網看看怎麼弄,老曹你把你筆記本借我用一下。”
“成,一會你上我屋拿去唄,沒開機密碼。”
曹智恆回了303,客廳一下安靜下來,這會已經將近晚上六點,屋外天色漸暗,屋內氣氛溫和。
顧禮洲試圖吹乾胳膊肘上的藥水,鍾未時低頭翻找沒過期的消炎藥。
腦海裡不知怎麼的,又閃過顧禮洲在慌亂間說出的那句話:“你彆著急啊,我馬上過來,天大的事兒我頂著……”
鍾未時是一個被至親遺棄的小孩,從小沒爹疼沒媽愛,一點小恩小惠就能讓他感動到死,這種被人在乎被保護的感覺他根本無法忽視,也無法抗拒。
他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大了十歲的男人,這個一次又一次在他心坎澆水施肥的男人,感覺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一點一點生根發芽了。
顧禮洲的餘光能感覺到小朋友越靠越近,偏過頭,對上了一道清澈的視線。
鍾未時的眼睛生得好看,炯炯有神。眼睛大的好處就是看什麼東西時都顯得特別專注,像是他小時候養的那隻小貓咪,老愛盯著魚缸裡的小金魚。
他經常在想,能生出這麼俊俏的小孩,爸媽的基因也一定相當強大。
兩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三秒,時間就好像凝固了一樣。
鍾未時看到了他藏在眉毛底下的那顆小痣,看到了他臉頰上沾到的一根睫毛,甚至還看到了他瞳孔裡的那個倒影。
他很想要再看清點什麼,可很快就被那雙眼睛盯得頭暈目眩,心跳如雷,垂下了視線。
氣氛一陣微妙。
顧禮洲擰上碘伏瓶的蓋子說:“以後還是當心點,不管什麼替,危險的事情給多少錢都別參加,知道嗎?我也不是什麼大羅神仙,能天天在你邊上杵著,真出什麼事情了後悔也來不及。”
鍾未時點點頭,囁嚅道:“我知道,今天謝謝你了。”
顧禮洲笑了起來,“謝什麼呀,一場大烏龍。”
鍾未時的兩根食指糾纏在了一塊,指尖捏得發白:“謝謝你關心我,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