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抵達香港後,按照正常上市程式,與主承銷商開始了一系列宣傳路演,來獲得一些潛在投資者的認購意向。如一切順利,貴禾天怡將在確定新股定價後掛牌上市。
然而路演期間,卻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問題。這個問題來自於唐山海不滿於潛在投資者給出的估值,他認為貴禾天怡的價值被低估了,不肯再繼續路演,甚至要停止上市計劃。
作為一家典型的家族企業,唐山海擁有絕對話語權,他牢牢掌控著公司八成以上的股份,基本上貴禾天怡就是他的一言堂。
唐山海想要等市場回暖再重新啟動IPO,可唐湛卻預感到了其中的風險因素。
“我們與申鑫基金是簽了對賭協議的,他們注資換購了12%的股份,要求貴禾天怡必須在五年內上市成功,今年是最後一年了,如果我們無法在年底實現IPO,按照協議,是必須要拿出十億回購他們手中股份的。”他在路演大廳外攔住唐山海,“我們哪裡來十億元現金?”
況且這兩年市場波動一直很大,酒店業的黃金時期已過,想要回暖談何容易。
唐山海滿臉不耐,推開他繼續往前走:“這件事我會與基金代表商議,你不用管。”
唐湛追上去:“上市勢在必行,估值低也比還不出錢強制清算賣掉公司好吧?”
如果申鑫基金不肯讓步,時間一到,唐山海就必須拿出當年投資額的兩倍來回購那12%的股份,一旦拿不出,就會連環觸發協議裡的相關條款,需要變賣自身股份來補足基金回報。
這個售出的股份數量一旦超過50%,貴禾天怡就不再由唐家主控。
唐山海在投資機構那邊受了氣,心情本就煩躁,做下的決定還要被唐湛質疑,簡直怒火中燒。
他口不擇言地斥責道:“你懂什麼?不要以為在國外唸了幾年書就能教你老子做事!這些公司決策不需要你來管,我還沒死呢,你就想著要奪·權了?”
唐湛說到底也是為了貴禾天怡、為了唐家,才會這樣力勸唐山海,萬萬沒想到會受到對方如此惡意的揣測。
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因為他是那個本就不該出生的孩子,他不是唐千淼,不是唐山海的驕傲。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不願聽我的,就當我沒說吧。”唐湛舉起手,示意唐山海冷靜。
吵了那麼多次,他發現自己的心臟已經一次比一次強健,現在都不太會生氣了。他對父母的感情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等到哪一天能完全不在意他們對自己的傷害,應該就能徹底走出來了吧。
唐山海含著怒氣冷哼了聲,擦著唐湛頭也不回離去。
唐湛孤零零的身影在原地呆立片刻,長長嘆了口氣,最終調轉方向快步趕了上去。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顯示是鬱濘川的來電,猶豫了幾秒,他邊走邊接通了電話。
“唐湛,我……”
這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加上唐湛還沒將兩人的關係理出頭緒,他逃避似的語速飛快道:“抱歉,我這邊有點事,晚點打給你。”
那頭靜了一瞬,傳來鬱濘川低低的一聲“好”。
忙碌一整天,晚上唐湛回到休息的酒店,第一時間便將電話打給了唐千雲。
他已明瞭唐山海不會聽自己的,然而唐千雲是他鐘意的繼承人,擔任著公司CEO的職務。她的話,唐山海或許會願意聽一聽。
唐湛簡明扼要地說明了這邊的情況,唐千雲靜靜聆聽,未了告訴他自己會同唐山海商量,她也覺得終止上市不是明智之舉。他們已經做了那麼多的前期投入,差臨門一腳就要成功,這樣放棄實在太可惜了。
唐湛聽到她也認同自己的想法,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唐湛與她沒有別的能聊的,正待結束通話電話,對方吞吞吐吐又叫住他。
唐千雲一向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行事手段就是在男人主導的商界也毫不遜色,能讓她這樣難以說出口的事,讓唐湛十分好奇。
“怎麼了?”可能是姐弟間的心有靈犀,讓他在一瞬間想起了上次酒會撞見的,她和方澤寧間的爭執,“是不是,你和阿寧的事?”
他猜的很準,準到唐千雲都為他的敏銳感到驚奇。
她低低嘆了口氣:“我打算和方澤寧離婚。”
唐湛整個愣住了,他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唐千雲和方澤寧相戀十幾載,一直琴瑟和鳴,相濡以沫,前幾個月終於修成正果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唐千雲突然跟他說要離婚?
“你開什麼玩笑?”唐湛拿開手機看了眼日期,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沒開玩笑。”
“那孩子怎麼辦?”
“生下來我自己養。”
唐千雲的語氣無比堅決,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顯然這是她深思熟慮後做下的決定。
“阿寧他到底……怎麼你了?”唐湛不明白是什麼促使唐千雲懷著身孕呢就如此迫切地想要離婚。雖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這死亡速度也太快了。
“他是……”唐千雲似乎難以啟齒,“你不要管了,反正我已經決定了。”
她是個有主意的女人,說到底也不過是知會唐湛一聲,並不是想要聽他的勸。唐家的孩子,再怎麼不願承認,其實骨子裡還是遺傳了唐山海的“倔”。這份倔讓他們在做某些決定時,一錘定音,永不回頭。
唐湛並不想,也沒立場干預他們夫妻間的事,唐千雲既然通知了他,他只要“哦”就夠了。
心中存著一點唏噓,他結束通話了這通電話,回頭再想給鬱濘川回電話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通。
這麼晚了,他還在和誰打電話?唐湛盯著手機,有些煩悶。
他發了一個“?”過去,想叫鬱濘川看到了給他回電話,可直到他睏倦地沉沉睡去,手機都沒有響起。
唐湛不知道,鬱濘川正在連夜趕回溫鎮。他的電話已經打到發燙,可鬱吉吉的哭聲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止過。
“哥……大伯,大伯不會有事吧?”鬱吉吉哭到打嗝。電話是鬱麗借給他的,他就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般,蹲在醫院空蕩的走廊上,一刻不停地與對面的鬱濘川說著話。
他害怕,他需要聽到鬱濘川的聲音。
“沒事的,你別怕,我馬上回來了。”
鬱濘川的話就如定海神針,穩住了小小少年驚惶不定的心神。
鬱大磊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突然就摔了一跤,一開始都以為他癲癇發作,可過了許久都不見他痙攣抖動,倒像是昏迷了。鬱韋的爺爺覺得不對,叫來了村長等人,將他迅速拉到了鎮上的醫院。大夫一瞧,發現鬱大磊有腦溢血的症狀,趕緊進行了搶救,到這會兒都沒有出來。
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