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在考慮,到底該不該把這麼危險的玩意兒交到她手上,“你好好保管著它,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你手上有這個。然後僱一個小癟三兒,就是XX橋下面成天晃悠的那種,盯著他把這東西送到東城區三季酒店的地下賭場,悄悄遞給在那裡看場子的王立,不過你別親自出面,一切小心,記住了嗎?”
楊嵐滿心疑惑地點了點頭,片刻後才壓低聲音道:“跟道上的事情有關?你不會惹上了什麼……”
A市東城區三季酒店的地下賭場在全國都頗有名氣,在那兒看場子的會是什麼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楊嵐心思活絡,很快就聯想到了這一點。
“和我無關,只是幫別人的忙而已,小嵐你放心。”見楊嵐是在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擔憂,顧書軼面上的表情也不由得柔軟了起來,“拜託你做這種事,我真是又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把莫柯擁有的信物交給楊嵐之後,顧書軼結束了這次探視。被管教帶領著走回監室的路上,顧書軼的右手在口袋中虛握,回想著剛剛還停留在他掌心的,那枚雞血玉扳指的瑩潤手感。
雞血玉本身就極名貴,而這隻扳指通體光澤瑩透,呈現出質地細膩的乳白色,只有戒面正上方透出一抹浮雲狀的血色,那血形鮮、凝、厚,酷似一滴真正的血珠,淋漓地綻放在扳指上。
莫柯提起過,扳指上的血色原本沒有這麼濃豔,是他父親在港城和三合會當年的龍頭喝了結拜酒,把這枚扳指當作信物,歃血為誓之後,戒面才生出如此逼真的血紅。他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而幫派裡那些窮兇極惡的狂徒,卻對此格外信奉。
“可以說,莫謙沒法名正言順地坐上那個位置,不是因為缺了老頭的遺囑,而是因為少了這小小一枚扳指。”莫柯說這話時,把玉扳指牢牢地攥進了手心裡,完全將它視為自己翻盤的唯一可能,“他沒法從我身上把它搜出來,也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孫興達在暗地裡一直精心蓄養著一組人,把他們當作自己的保命符。老頭也是在臨死前才告訴我,這幫人都在三季酒店的賭場裡幹活兒,而他們唯一認的,就是我手上的扳指。”
當年孫興達一死,幫會里外亂成了一鍋粥,莫柯又差點死在紅毛手下,始終沒找到機會和那個小隊伍接頭。進了看守所之後,紅毛恪盡職守地監視著他,再加上根本沒有人會來探視莫柯,這個十六歲的少年連把玉扳指送出去的能力都沒有。
如今莫柯將這件非同小可的信物交給了顧書軼,求他幫自己這個忙。顧書軼簡直覺得,對方不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而是病急亂投醫。
***
和楊嵐會面後的第二天,顧書軼按照約定和莫柯在閱覽室裡碰頭。
“我已經把東西給她了,但我還是認為,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太危險了。”顧書軼走入了室內,一邊說,一邊回頭檢視是否有人在留意他的行蹤。
“不、不會有人知道那枚扳指經過了她的手……”從那天激動的情緒中平復下來以後,莫柯又恢復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但比起之前已經好得多了,“就算這件事敗露了,會有人保護她的。”
顧書軼點點頭,隨即又開口:“莫柯,我之前就說過,我沒有幫你的義務。替你做了這件事,我需要報酬。”
少年的表情明顯地緊繃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可以付您很多錢的!雖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不是說這個。”如果只是為了錢,就算數額再豐厚,顧書軼都不可能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淌進這趟渾水裡。至於對莫柯的惻隱之心,更不可能成為他做事的理由,“我需要你幫我查清楚……裴嘉汐這個人,到底是被誰殺的。”
在說出“裴嘉汐”三個字之前,顧書軼不得不停頓了幾秒,才艱難地把話講完。這個名字就像深深扎進他心臟的一根刺,不論何時提起,都會引發錐心刻骨、燒灼肺腑的疼痛。
他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彌補汐汐了,但他起碼、也是必須要知道,兇手究竟是誰。
經過他和楊嵐的討論之後,他們都認為,警方並沒有掌握關鍵性的證據,甚至連基本的事實都尚未查清。在這種情況下,A市公安局卻順利地完成了對他的審查、批捕,甚至是提起公訴——也就意味著,這樁案件的真兇,擁有能夠操縱公安部門的深厚背景,甚至對方的勢力還能滲透到檢察和司法部門。
因此,要憑一己之力查明真相,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在莫柯向顧書軼坦白身份的時候,後者就敏銳地想到,黑社會,似乎是能夠與之對抗的唯一力量了。
“裴嘉汐,那是誰?”莫柯滿臉茫然,這是對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現在的我什麼用處也派不上。如果以後能做到的話,我一定會幫您的。”
顧書軼微微低下頭,掩飾住過分銳利的眼神:“不管是多久,我都願意等。”
對於殺害裴嘉汐的人,他有著自己的推測。可以說,從看到汐汐倒在街頭的屍體開始,直到目前為止,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考著兇手的身份。
“莫柯,你認為,男人風流一點有什麼問題嗎?”
“啊?”莫柯沒反應過來,顧書軼為什麼突然開口說這個。
顧書軼似乎也不在乎對方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我從來都覺得,男人風流是沒有錯的。只要對誰的新鮮勁兒過了,那個人就應該自動出局。如果被甩了還不滾一邊兒去,死皮賴臉地非要貼上來,那不是犯賤嗎?”
這一席話讓莫柯都聽愣了。不只是話裡的意思,還有顧書軼說話時微帶冷笑、目空一切的神情,足以讓人確信,這個男人的本性就是朝三暮四,對玩膩的人一律棄如敝履。
要論風流,莫柯見過最風流的人就是他爸孫興達了。這人都到五十多歲了,還像不要命一樣地睡女人,哪怕身體早就不行了,也要靠吃藥來一展雄風。對於這種行徑,莫柯自然是厭惡至極的,乃至老頭臨死前,他也不願叫一聲爸。
但要是幻想一下顧書軼左擁右抱的畫面,想想他因縱慾過度,而衣衫不整地半臥在床上,露出的肌膚上全是吻痕的樣子……
莫柯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
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幾天前在小空地前撞見的情形。那時候他覺得自己被顧書軼給騙了,滿心都是失望和怨恨,一時也沒有顧及其他。現在回想起來,顧書軼竟然縱容傅瑒吻他、摸他的屁股——而且是用手掌把他的臀部整個包住,再狠狠地、用力地揉捏。
這讓莫柯滋生出了一些過於大膽的心思,是不是、是不是換成他也可以……
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他終於又提出了那個,讓顧書軼產生過不痛快的問題:“您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