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一個如芝蘭玉樹,一個如閬苑仙葩,他點點頭,欣慰道:“好。我這就回去了。你們也抓緊些……”
蘇哲只當他說的是抓緊出門的時辰,忙點頭應下,豈知劉桐禧接著道:“抓緊些生個娃娃,明年也帶來給哥哥瞧瞧。蛋蛋可喜歡你們了。將來你們生了男娃就和蛋蛋認個異姓兄弟,女娃更好,咱們兩家結個親家,蛋蛋定會待你們閨女好!”
劉大哥……你想太多……!
蘇哲心裡呵呵,含糊應過。
前邊車伕搬出高低杌子,蘇哲扶著滿臉通紅的薛挽香上了車,自己也鑽進車裡,再撩開窗上小簾,與劉桐禧揮手作別。
馬車得得向前,一路駛出城門。車子裡小倆口面上都有些羞容,相顧也無話。
前路有彎道,車子轉得急,晃了一晃,薛挽香往旁邊滑了一些兒,忙扶著椅座,蘇哲卻捉住她的手,語氣有些急:“莫又讓木刺傷著手!”
薛挽香一下子落進她懷裡,蘇哲慌慌張張的想扶她坐好,嘴裡叫道:“我不是故意的!”說著立即退出距離,鬆開了手。
薛挽香呼吸一窒,盯著她瞧了一剎,啟唇道:“蘇哲,你很怕我?”
說的是問句,語氣卻如陳述。
蘇哲心道,當然怕了,你一時一個性子,叫我怎麼破!
然而在廂座裡,她只是摸摸脖子,假裝看一眼窗外的風景,沒吱聲。
馬車已跑到城郊,滿目驄瓏綠色,在眼前逆流而過。她轉過頭來,故作自然的問:“你餓不餓?方才在客棧都沒怎麼吃東西。”
薛挽香按著額頭,倚回車座靠背,面上露出疲色。
蘇哲想起她不慣坐車,忙尋了個軟枕,欲給她挨著休息。
薛挽香眄她一眼,淡淡道:“你還未回答,你怕我麼?”
“怕啊。”蘇哲將軟枕塞到她腰背後頭,語氣既似正經又似玩笑:“都說了,我懼內。”
第50章 回味
時辰還挺早,沿途有許多出城的路人, 馬車行了一段, 慢了下來。薛挽香臉色好了些, 蘇哲還是擔心,一時拿了水囊給她倒溫水, 一時又在小包袱裡找梅子。薛挽香捉著她衣袖道:“你也歇一會。”
蘇哲摸摸她手心, 不涼。她放好門簾子,才坐到了椅座上。
薛挽香閉著眼睛感覺她就在身旁,忽而想起方才與劉桐禧話別時她的臉色臭臭的,便隨口問道:“你不喜歡小孩子?”
蘇哲眼睛還瞧著起伏的門簾,確保冷風不會灌進來,不甚在意的回道:“喜歡啊。”
“那你怎麼總欺負人家蛋蛋?”
蘇哲抿著嘴不說話。垂在身邊的手,與薛挽香的手, 不過幾分的距離。
薛挽香眄她一眼,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蘇哲手腕一翻,順勢牽著,只一會, 又放開。
冬日風急, 天氣倒還爽朗。趕車的車伕時常走這一亭路, 都是慣熟的。走了約莫兩個時辰,遠遠看到一家茶鋪,他請示了車裡的僱主,便將馬車停到鋪子旁,預備歇歇腳。
蘇哲從車裡鑽出來, 站在車邊撩起了簾子,薛挽香穿著連帽的斗篷,斗篷邊上還圍著一圈絨毛,她扶著車壁,探出巴掌大的一張臉,
裙裾甚長,她小心翼翼踩在車沿,蘇哲上前半步,雙手攏住她。薛挽香見她眼裡含了溫軟笑意,不覺微微臉紅,纖手攀在她肩頭,任她抱著,輕輕放到了林蔭道上。
茶鋪子開在人來客往的驛道邊,蘇哲叫了一壺茶,兩屜肉包子一屜素包子。車伕搬了個方凳,坐到馬車旁,看著行禮。蘇哲讓老闆娘將一屜肉包送了過去。
一個才垂髫的小子長得肉嘟嘟的,在幾張方桌間跑來跑去。老闆娘舉著一壺熱茶,咋呼道:“招娣,帶弟弟回去!”
鋪子裡頭跑出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垂髫小子看見了,越發跑得快,將將跑到薛挽香身邊時腳下絆著了,雙手一撲往前直摔。蘇哲眼疾手快,提溜著他衣領將他拎起來。
小男娃雙腳騰空,小嘴一癟,要哭不哭的樣子。
薛挽香怕她嚇著孩子,忙接過手哄他,蘇哲掃他一眼,見他還算乖巧,便不再理。
老闆娘已經放下熱茶壺疾步過來,一面抱過孩子一疊聲的訓一面又忙著道謝。薛挽香笑笑,搖了搖頭。
蘇哲舉箸夾起一個肉包子,咬出一個月弧形的牙印子,嚥下去,方慢慢道:“我不是不喜歡小孩子。我也沒有欺負劉蛋蛋。”
她過了這般久,才續起出城時的話,薛挽香有些意外,安靜的等著下文。蘇哲吃完一整個包子,才悶悶的道:“今兒個早上,他老往你胸前鑽,他是個男孩子!劉大哥也不管管他!”
話說到後來,竟帶了幾分委屈。薛挽香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咬唇看著手裡的茶盞,臉上薄紅。過了一小會,她回過味來,心裡低低一笑,望著蘇哲道:“你這是……在和一個三歲小兒吃醋?”
!!!
“什……什麼醋!”蘇哲炸毛,幾乎跳起來,臉蛋紅的飛快,氣呼呼的道:“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到底沒說出來。
薛挽香眼裡彎了笑,伸出一段青蔥般的食指,在臉蛋上颳了一下。
一路再無別話,馬車走走停停,約摸七八日,便來到一座小城。蘇哲與薛挽香商量著在此休整一日,再給車伕添些銀子,請他駕車送她們到梓陽。
梓陽城離此地不過百餘里,車子行得慢些,三四日也盡到了的。
到客棧時正是日暮時分,蘇哲和車伕談攏了價錢,把厚重的行囊留在了馬車裡,只拎著隨身包袱進客舍,倆人略做梳洗休憩,隨即下樓用膳。
小城四周水系環繞,有良田萬頃,各色蔬菜瓜果品類繁多,算是梓陽城的附城。客棧不大,卻是多年的老字號了,廚下菜餚做得地道,故而大堂裡已坐滿了人。
蘇哲和薛挽香略等了片刻,店小二過來引著她們在沿窗的一張樺木八仙桌前坐下,便熟練的報了一串菜名。
掌櫃的身後掛了一溜兒水牌,蘇哲目力好,隔著整個大堂望去,第一張水牌上寫著“剪雲斫魚羹”,想是大廚的招牌菜,第二張寫的是“虞公斷醒”。
蘇哲想著薛挽香素喜品魚,她指著水牌道,就要這兩個。
店小二一愣,看向一旁的蘇夫人,眼裡有幾分求助。
薛挽香在桌下捏了捏蘇哲的手,淺笑道:“我雖喜歡吃魚,可也不能一桌子都是魚呀。要剪雲斫魚羹就好,再添個龍井竹蓀。”
蘇哲方知道,原來“虞公斷醒”也是魚菜。
等小二哥打著千兒走了,她托腮問道,“虞公斷醒”這名目,可有什麼說法?
薛挽香隨手斟了兩盞茶,一盞推到蘇哲面前,一盞捧在手裡,眼中似笑非笑:“這是個古方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