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水。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去是很需要勇氣的,否則萬一一個不好撞見了胡人,後果也是可想而知——尤其是像秦雲書和老闆娘這般,面貌姣好的婦人,落在胡人手裡絕對是生不如死!
換個人來,絕對都是不願意冒險的,但此刻秦雲書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句話,老闆娘更輕描淡寫的拒絕了:“可別,還是我去吧。你這從南方來的嬌弱人,恐怕見著血就能嚇傻在當場了,遇見胡人更是連跑都跑不過。還是我去吧,你好好在這裡等著。”
說完這話,老闆娘站了起來,隨手垂了垂久坐僵硬的腰,剛要走又被秦雲書拉住了胳膊:“別,還是我去,你手臂的傷還沒好呢,怎麼打水?”
黑暗中,老闆娘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因為她到現在也沒向秦雲書坦誠自己的手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都到這會兒了,這個自然也沒什麼好瞞著的了,她便推開了秦雲書的手,說道:“沒事,我的手已經好了,打得了水。”說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早就好了。”
話音落下,老闆娘已經走到地窖出口處了。她也沒急著推開木板爬上去,反而歪著腦袋努力的將耳朵貼在木板上,仔細的聆聽著地面上的動靜。
秦雲書愣在原地一時間還有些沒回神——早就好了,什麼早就好了?老闆娘的傷早就好了嗎?既然如此,她還要自己日日跑來照料作甚?覺得白給自己工錢吃虧了嗎?可老闆娘不像這樣的人啊!
一時間,許多念頭在腦海裡閃過,秦雲書忽然便有些糊塗了。
地窖裡很安靜,老闆娘也沒有理會秦雲書此刻在想些什麼,她貼在木板上聽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麼動靜,估摸著外間應當沒人,於是便小心的將木板推開了一道縫。然後又觀察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的帶著水囊走了出去,臨出柴房前還將木板重新蓋好了。
對於老闆娘來說,外出打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想出來看看形勢。畢竟她和秦雲書不可能一直躲在地窖裡,且不說胡人佔據了邊城會如何,萬一宴將軍已經將胡人趕走了,她們卻還躲在地窖裡吃苦,不也是一場笑話嗎?
於是在打完水之後,老闆娘並沒有急著回到地窖,反而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後院的院門邊。她先是偷偷地聽著街上的動靜,發現死寂一片後又偷偷探出了腦袋去看,可還沒等她看清街上情形,一隻大手忽然出現,按著她的腦袋就將她推了回去!
饒是老闆娘膽大,這一刻也嚇得差點兒驚叫出聲,好在最後忍住了,只心臟仍舊突突狂跳個不停。然後下一刻,她便見著幾道矯健的身影接連躥進了院子裡……還好,這些人雖然衣袍染血,穿的卻不是胡服,而是守軍的軍服。
老闆娘按著心口,心說:嚇死了,嚇死了!
先前將老闆娘按回來的那個軍士也壓著聲音開了口:“瞎看什麼,你不要命了嗎?!”
老闆娘頭一回被人這樣訓斥也不敢反駁,她目光在幾人臉上一轉,發現竟還有兩個熟面孔。人自然是不認識的,但肯定來她飯館裡吃過飯,於是稍稍放心,問道:“我躲了好些天了,也不知外面情形如何,宴將軍將胡人趕走了嗎?”
幾個軍士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黑沉沉的帶著壓抑。
老闆娘也是人精,一看就知道不好,她心頭沉了沉,果然在下一刻聽到有人沙啞著聲音說道:“宴將軍重傷昏迷了,現在城裡的守軍群龍無首。”說完聲音又低沉了兩分:“還有那個來巡邊的燕王,好像也落在了胡人手裡了。本來大好的局面,現在也只能投鼠忌器。”
邊城的局勢,可謂是一夜反轉,明明昨天他們還信心滿滿的能夠將城裡的胡人全殲的!
老闆娘聽完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也不自覺的白了兩分。她並不關心燕王的死活,可皇子身份何等尊貴也是可想而知的,更別說宴將軍還出事了……她心中一片灰暗,有些後悔一直帶著秦雲書藏著了,早知道還不如尋機逃出邊城更好,到如今想逃也沒得逃了。
大抵是看出了老闆娘的頹喪,一個面熟的軍士嘆口氣,說道:“好了,老闆娘,你還是回去好好藏著吧,能藏一時是一時。這局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變了呢。”
最後一句明顯是安慰,可在這樣的時節能有這樣一句安慰已經不容易了——此時說話的人和聽話的人卻沒想到,這一句無力的安慰竟也能夠成真。
第0章歸來
朝陽初升,新的一天再次開始, 金色的太陽懶洋洋的爬上天空, 漸漸散發出炙熱的溫度。
這是戰事開始的第五天。短短五天光景, 對於一場戰事來說其實並不算長, 特別是對於攻城戰而言, 五天的時間連開啟局面都不一定能夠做到。然而今次卻是全然不同,從戰事開始到隨後的發展, 可謂處處都透著詭異,乃至於守城的軍士都已經有些摸不著頭腦。
北城門不知何時被修好了, 因為之前打著將城內胡兵甕中捉鱉的主意, 兩道城門都已封閉。此刻城樓上下都站著守城的軍士,而在他們對面卻是數十個耀武揚威的胡兵——他們不是在城外, 而是在城中,大咧咧的出現對峙,彷彿一點兒也不懼怕面前人數眾多的守軍一般。
他們確實不怕, 領頭的胡兵輕蔑的看著對面的軍士,昂著下巴威脅:“快把城門開啟, 然後都乖乖的把武器放下。你們的燕王殿下可在我們手裡, 若是不聽話,就殺了他!”
印證著他的話, 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被推了出來,看著頗有些狼狽。
守軍們面面相覷,但舉著的刀槍卻沒有因此放下——他們都知道燕王最近來了邊城,甚至於之前巡營時燕王還在軍營裡出現過, 但他身份貴重,哪怕巡營時身邊也跟著重重護衛。而這樣一來的後果就是,哪怕人人都聞其名,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看清過燕王的容貌,更沒人認識他!
短暫的沉默過後,一個軍士冷嗤一聲,喊道:“昨晚南門就傳來訊息,說是城外有群胡人帶著燕王來了,要咱們開城門。結果現在南門還沒開呢,咱們北門就又出現了一個‘燕王’要開城門。你們胡人能不能說點靠譜的瞎話,或者商量好了再來說啊,說個謊話還撞一起,簡直可笑。”
這話一出,眾軍士頓時轟然大笑起來,原本緊繃的氣氛霎時間蕩然無存。領頭的胡兵臉色很難看,用著胡語接連咒罵了幾聲,他一心得意洋洋,卻根本沒想過對方不肯相信!
帶著滿滿的惱怒,胡兵頭領又喊道:“我們這個是真的,城外那個是假的。”
城樓上的軍士竟也回了,依舊是帶著滿滿的嘲諷:“你說真就真,你說假就假嗎?咱們梁國只有一個燕王殿下,南門外的胡兵還帶著燕王王駕和禁軍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