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一群人想著已經到手的軍功,個個興高采烈,連身上的傷都不覺得疼了。聽了宴黎的話後也沒人反駁,齊齊答應一聲,便策馬向著溫梓然所在的山谷跑去。
當此之時,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的胡人軍營裡再一次炸了鍋——比起軍營被襲,戰馬四散,將士身死更可怕的是什麼?是他們的頭領,領兵的王子不見了!
圖爾古暴躁的踹了一腳地上的屍體,怒氣衝衝的罵道:“都是些廢物,王子肯定是被那些梁國人抓走了!”罵完在原地轉了一圈,又道:“來人,點兵,咱們現在就開拔去邊城!”
他的親兵自然知道自家將軍的暴躁脾氣,此刻看了眼堪稱滿目瘡痍的軍營,還是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將軍,襲營剛過,戰馬都跑了,而且咱們還沒清點損失……”
圖爾古沒等親兵說完,一雙牛眼頓時瞪了過來,眼中帶著駭人的兇光:“戰馬重要還是王子重要?如果霍達王子有了閃失,大汗怪罪下來是你來承擔嗎?”他罵完親兵,見著四下裡還無人動作,頓時又暴吼一聲:“還不快去,都隨本將軍去邊城救回王子!”
霍達王子不在,圖爾古的軍職便是最高的,眾人不敢反駁,甚至連營地中的屍首都來不及收斂,只管收攏了跑散的戰馬就急急忙忙集結了。可饒是如此,這支精銳的騎兵也耗費了不少時候,直到天光大亮還有人在外面尋找奔逃的戰馬。
三千匹戰馬跑了大半,等他們尋回足夠騎乘的馬兒,隊伍集結起來再一看,已經只剩下了八百餘眾——這一夜的損失,甚至高過了前幾日襲擊邊城守軍軍營,饒是圖爾古這樣的莽夫見了,也心疼得臉皮抽搐,滿心只想著去邊城報復回來了。
圖爾古當即便領著兵馬往邊城去了,只是騎在馬背上,他心中也不無埋怨:霍達王子聰明又如何,得到大汗賞識又如何,身手不行被人虜了去還不是要連累他們?如果是驍勇善戰的大王子來了,早帶他們打進邊城了,定不會是如今局面!
第0章早就好了
溫梓然在山洞裡等了宴黎一夜,這一夜過得不甚艱難, 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
山林裡的夜寂靜得可怕, 溫梓然孤身一人在此, 沒有人陪伴也沒有篝火取暖, 只有宴黎臨走前替她尋來的幾個野果鳥蛋充飢。而除此之外, 唯一能與她作伴的,就是山野間偶爾傳來的狼嚎陣陣……她倒也不怕, 就這般抱膝坐在山洞口,聽著狼嚎等著天明。
當黎明到來, 天光破曉,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她肩頭,寒涼盡散, 她等待的那人便也回來了。
宴黎急匆匆跳下了馬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來到了溫梓然面前。而後屏氣凝神,讓自己的語氣恢復到往日一般的平靜後, 方才開口道:“梓然,我回來了。”
溫梓然自然早就聽見了, 她站起身來, 卻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不變身形踉蹌。宴黎趕忙扶住了她,正待詢問一二, 卻被溫梓然抬手抱了滿懷。
說實話,宴黎從未與人這般親近過,懷抱滿滿的感覺對他來說陌生極了。他抬著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但下意識的沒有將人推開,好半晌才吶吶道:“先放開我吧,我身上髒得很。”
大抵是第一次見面時留下的印象太深,宴黎一直覺得溫梓然相當好潔。這當然沒什麼不好,姑娘家好潔才是正常,邋里邋遢才會遭人嫌棄,不過印象太深的結果就是宴黎每次靠近溫梓然都難免會想一想自己身上是否乾淨,又會不會再被溫梓然嫌棄……這其實相當反常,但宴黎本人並無察覺。
溫梓然已經聞到了宴黎身上濃重的血腥氣,事實上自前兩日他入城一趟回來之後,衣袍上便已經染了血。不過那時與如今相比,就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此刻宴黎身上的血腥氣濃郁得簡直像是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似得,也不知他這一夜手中究竟沾染了多少胡人鮮血。
女孩子本是該怕這些的,但其中必定不包括溫梓然。她順從的放開了宴黎,卻並不是因為嫌棄了宴黎身上的氣味兒,反倒是伸手在宴黎身上摸索著,擔憂道:“阿兄,你可是受傷了?”
溫梓然沒有忘記,昨晚那算是宴黎的第一戰。她不知道宴黎前世的初戰經歷過什麼,但她記得自己被他從將軍府裡救出來時,宴黎有著滿身的傷,那時的他真正是冷厲的像一匹孤狼。現在好像不是,但溫梓然總是免不了擔憂,尤其對方身上還有著如此濃重的血腥氣刺激她的神經。
宴黎先時並沒有多少反應,直到溫梓然的手差點摸到他的胸口,於是趕忙伸手將人攔住了。溫梓然隱約察覺到了這一點變化,但她目盲看不見宴黎臉上的不自在,因此未及深想,接著便聽宴黎道:“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咱們現在就回城,回城再處理也還來得及。”
溫梓然聽懂了,略微驚喜道:“阿兄果然厲害,那胡人王子可是已經被阿兄拿下了?”說完也不等宴黎回答便又道:“那咱們不要再耽擱了,現在就啟程吧。”
事不宜遲的道理誰都懂,尤其他們剛生擒了胡人王子,那些胡人不可能毫無反應。所以他們需要爭分奪秒的趕回邊城,將那胡人王子交給宴擎,再之後要如何處置,就不是他們這群半大少年能夠參與決定的了——當然,對於他們來說,到手的軍功才是最重要的。
****************************************************************************
局勢變換有時候只在一夕之間,就好像宴黎在一夜之間攪得胡人軍營天翻地覆,還綁了他們的王子,邊城的變化也是目不暇接。
老闆娘和秦雲書已經在地窖裡藏了四五天了,帶下來的乾糧還有剩餘,但水卻已經沒有了。期間兩人謹慎的沒有露過頭,因此飯館雖然被胡人洗劫了三回,但躲在地窖裡的兩人卻始終安然無恙……雖然狼狽了些,但在這樣的時局下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
為此,秦雲書是感激老闆娘的,但與此同時她又免不了黯然神傷——如果之前她還指望著出城的溫梓然能夠在宴黎的保護下安然回城,到如今她卻基本不敢再報以希望了。畢竟戰亂之中,那半大少年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經不錯了,又哪來的餘力保護她的梓然?
相依為命的女兒可能也不在了,秦雲書每每想到總免不了暗自垂淚。可傷心歸傷心,人總還是要活下去的,因此在察覺到水沒有了之後,她便擦乾了眼淚主動提議道:“阿鄭,我上去取些水吧。”
開飯館的,院子裡自然是有水井存在,因此哪怕飯館被胡人洗劫過多次,吃的沒有了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