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憔悴了不少,看著也蒼老了些許。
唐玉晚眼睛一酸,附身拜她。江氏抹著眼淚扶起唐玉晚,瞧著唐玉晚還是康健的模樣,更是悲從中來,她女兒曾經也是這般的。便顧不得與唐玉晚寒暄,只捂著胸口抽噎。
蕭氏從隔間擰了熱帕子進來,遞給江氏敷眼睛,衝著唐玉晚點了點頭便執起江氏的手無聲寬慰她。
親眼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這般模樣,她看了也覺得心疼,何況是當孃的。
第60章 第六十章
“弟妹且放寬心,玉嫣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早晚會好起來的。”蕭氏攥了江氏的手勸她。
江氏深深看了唐玉嫣一眼,眼裡又聚起了淚,“借嫂嫂吉言,願嫣兒確是能有好起來的一日。”
蕭氏心裡頭嘆了口氣,玉嫣這幅樣子,也不知好不好的起來,但總歸也要讓弟妹心裡頭有些寬慰,她早年因生玉嫣傷了身子,實在受不得折騰。
江氏見著還立在一旁淚盈盈的唐玉晚,忙去扯她的手拉她到唐玉嫣身旁,紅著眼眶哽咽道“阿遲,你素來與你嫣兒好,你喚喚她,許是好用。”
便是連父母兄長都不頂用,唐玉晚這個堂妹又抵得上什麼,不過江氏現下已是病急亂投醫,得了一個人,便想著許是好用,要求上一求。
唐玉晚明知唐玉嫣也認不得自己,還是抱著一絲僥倖上前,若真是好用也說不準。
唐玉晚蹬了鞋上床,小心挪到唐玉嫣所在的角落,生怕再驚了她,江氏就那般緊張又滿懷希冀的看著唐玉晚,連哭都顧不上了。
見唐玉晚逐漸靠近自己,唐玉嫣瑟縮了一下,抱住頭縮成一團,一副受驚過度戒備的模樣,讓江氏三人心又抽疼了一陣。
唐玉嫣感受到唐玉晚身上的善意,才漸漸身子不再那般緊繃,卻還是躲躲閃閃的看著唐玉晚。
唐玉嫣那雙眼睛生的好看,像是剔透的琉璃樣澄澈,睫毛纖長捲翹,往常盯著人看時,只覺得能從裡頭看見星子,一閃一閃的,能撥動人的心絃,凡是見過的沒有不說不好看的。
如今卻死氣沉沉的,像是一潭死水,只有滿滿的恐懼。
這看得唐玉晚鼻頭一酸,眼淚又忍不住要下來,她強行將酸澀咽回去,那淚水似乎就倒灌進了嗓子裡頭成了辣椒水,火辣辣的,讓她啞了嗓子。
唐玉晚小心去觸碰唐玉嫣,唐玉嫣驚恐又戒備的瞪大了眼睛往後一躲再躲,明明已經縮到了最角落的地方,卻還是在不停的試圖往裡移。唐玉晚只得將手伸回去。
“玉嫣姐姐,你還記不記得我了,我是唐玉晚,是阿遲啊!”唐玉晚呼吸有些不暢,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問她。
她就那樣盯著唐玉嫣的眼睛,試圖從裡頭找些清明的痕跡,唐玉嫣眼裡還只是有滿滿的恐懼與陌生,半分口也不肯開。
整個屋子裡都滿是寂靜。
兩人對視了些許時候,唐玉嫣似是撐不住了,上下眼瞼逐漸合上,抱著膝睡過去,昨夜那一番折騰,又受了大的驚嚇,也實在睏倦了。
唐玉晚動了動她的身子,想扶她躺下,剛觸到她的身子,她卻驟然驚醒,又一副受了驚的模樣,半晌後才又鬆懈睡下去。
唐玉晚便再也不敢動她了,只能讓她那般睡著。
“夫人,夫人!”只見從外頭進來的高嬤嬤壓低了聲喚著江氏,她雖是年紀大了些,也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卻也未見過昨夜那般的事兒,今日也是蔫蔫的。
江氏整了整衣裳,帶了人出去說話,嫣兒好不容易才睡得,可莫再生了動靜讓她醒過來。
唐玉晚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想要跟著蕭氏與江氏出去,卻被制止了,愣了愣便她便乖巧應下,在唐玉嫣床邊的繡塌上坐定,畢竟現今玉嫣姐姐不比往常,時刻要人守著也是必要的。
唐玉晚細心放了帳子遮住外頭來的光,好讓唐玉嫣睡的舒坦些。
她透著帳子看見唐玉嫣蜷縮的身子,屋裡又是靜悄悄的無人,她心下一酸,忍下的那些淚水便一股腦的湧了出來,突然就用帕子捂著臉哭出來,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她刻意壓著些,生怕驚醒了唐玉嫣。
本是個好好的人,如今竟是這般的樣子,不知道昨夜那些殺千刀的賊人是誰派來的,若是知道了,定要讓大哥活剮了他。
往些年裡,她與誰都能交好,卻總是與玉嫣姐姐吵吵鬧鬧的,誰也不肯讓誰,實則都是小女兒家嬌縱,鬧的小脾氣。也有兩家長輩不和的緣故。
明明也不是真正的互相討厭,平日裡對方受一點委屈也心裡跟著揪著,偏也不肯好生說個話,如今竟是晚了,想與她和聲和氣聊些小女兒家的私事,也是不能的了。
越想著,眼淚便越發止不住,實在是想不通,明明那般好的一個人,嘴上厲害,心裡確實火熱的一個人,老天怎的就要讓她造遭這樣的罪。
裡頭唐玉晚哭得動情,外頭的江氏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頭腦裡眩暈,手上不自覺的揪了帕子,恨不得將它扯爛。
蕭氏扶了她,多事之秋裡,生怕弟妹一個受不住便昏了過去,這府裡上下還要靠正兒八經的主母來打點,玉生與玉嫣也要指望著她來教養。
高嬤嬤心裡也是不好受,按理說,王姨娘也算是她看著一步步從雨春班的花旦成了老爺的姨娘,自然也知曉她與夫人曾是情同姐妹。
夫人愛她戲唱得好,又憐憫她身世悽慘,自然是多看她幾眼,她也是盡心極力伺候著夫人,可最後還是辜負了夫人,抵不住富貴的誘惑,爬了老爺的床。
本以為她成了王姨娘,便是將與夫人多年的情分踩在了腳底下,自己也是在心裡頭罵了她不知多少回。卻未料到,她竟是肯舍了自己的性命來救姑娘。
按理說,若姑娘沒了,她生的唐安寧便是府上唯一的姑娘,老爺再看不上眼也是珍重的,對她自然大有益處。
再往深了說,夫人因姑娘去了悲痛欲絕,自然顧不上府裡,她作為老爺唯一的姨娘,稍一表示,便能順理成章將管家的權利攬到手裡頭,又何樂而不為
高嬤嬤抹了抹發紅的眼角,繼續想著,怕是王姨娘做了那件事心裡便生了悔意吧,這些年刻意的瘋瘋癲癲,任自己都看得出來,她是用這般的法子告訴夫人,她悔了,悔了曾經背叛夫人。
寧願舍了命,留了她最珍重的女兒獨活在人世,來補償夫人。
高嬤嬤能猜測到的,江氏自然也是能想到。
自王丹蔻成了王姨娘那天起,未曾像旁人家的妾室那般,一門心思撲在爭寵奪愛上頭,反倒是變得瘋瘋癲癲,將老爺推得遠遠兒的,一門心思來向自己表達悔意。那些王姨娘院子裡送來的帕子抹額,自己卻一件都未用過。
若論世上哪個人最瞭解王丹蔻,自然非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