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個多情種
新兵連會議室,江嶺政治學習時講:“同志們,我們都是來自****,為著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現在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稱王稱霸,攪得整個世界不安寧。特別是蘇修在我邊境屯兵百萬,虎視眈眈,我們必須提高警惕,爭分奪秒,練好過硬的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殲滅敢於來犯之敵,保衛祖國西北邊疆,保衛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成果,讓祖國人民放心。”
“肩槍……放下……持槍,殺、殺、殺!”
董魯漢收住口令說:“別動,保持姿勢。”跑到全班佇列後面檢查較正刺殺姿勢。韓泉河前弓後箭不標準,一腳踹腿上訓斥:“拉直!唏哩嗎哈的。”他回到佇列前晃一眼喊口令:“收槍,放下。稍息,立正。楊大鴻,出列!”
大鴻提著槍出列立正。
“給大家示範。”
“是。”
“肩槍,放下,持槍,殺、殺、殺!”
田政委方宏勳江嶺來新兵訓練場,田政委說:“嗯,這個示範戰士,剌殺動作很規範。他叫什麼名字?”江嶺說:“楊大鴻。剛才政委看黑板報時,很欣賞的那首詩就是他寫的。”“哦,看來這批新兵素質不錯。老方,後勤部這批新兵,是你帶隊接的,你最有發言權。”方宏勳笑道:“政委,這個楊大鴻,我比較瞭解。他應徵時還鬧出一段小插曲。”“是嗎,說來聽聽。”
方宏勳說:“當時應徵名單審定後,區革委主任硬要將他拿下,卻沒有充分理由。於是我具體瞭解到,楊大鴻在學校品學兼優,在村裡群眾口碑也不錯。”江嶺接過話頭:“這個兵訓練有股拼勁兒,宣傳報道更是一把好手。近三月來他寫了不少反映部隊學習訓練的新聞報道,詩歌小說,有的廣播站採用,有的政治部推薦給了軍報。”
田政委點頭讚許:“不錯。瞧,他們跨障礙了,我們前去看看。”
董魯漢計時間,大鴻鉚足勁兒衝過獨木橋時,突然頭暈目弦,眼前一黑跌落雪地上。董魯漢不爽:“熊樣兒!”張軍亮說:“報告班長,他在發高燒。”“我怎麼沒看出來?繼續。”
田政委方宏勳站在董魯漢背後沉默,江嶺走向前責備:“亂彈琴,快送醫務室。”
張軍亮背起大鴻,韓泉河扶著趕去醫務室。江嶺說:“董魯漢,要注意關心新戰士。大家繼續訓練吧。”“是。”
“你們愣著幹嘛?訓練。”
董魯漢轉身心裡罵道:“他媽的,偏偏這時候掉鏈子。”
大鴻打針吃藥後躺在鋪上,韓泉河坐旁邊看護。大鴻吃力的睜開眼睛說:“泉河,我感覺好些了,你別耽誤訓練。”“大鴻,不是我說你,訓練再重要也不能不要命吧。” “行啦,你快回去訓練吧。啊,麻煩你把我的挎包拿過來。”“幹嘛,想叫姓董的撞見,用來證明你裝病?”“別把人想那麼壞嘛。我求你了。” “那你就等著喊冤吧。”
大鴻拿出他寫的詩集《花笑喜鵲唱枝頭》看一會兒感覺非常疲憊便合上眼休息。董魯漢輕輕推門進來,一把奪過詩集,大鴻一驚睜開眼睛:“班長,還我。”“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吧。”他隨手翻翻,似懂非懂的覺得不但真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嚴重。於是板起面孔說:“楊大鴻,我必須立即上交。回頭找你算賬。”
董魯漢匆匆去了連部,田政委方宏勳江嶺正坐在裡面談工作,江嶺看了看他手上的本子:“董魯漢,啥事?”“報告指導員,我發現一個嚴重問題。”江嶺想:“真是大老粗,既然是嚴重問題 ,怎麼當著教導員政委的面兒說。”於是暗暗盯他一眼故作玩笑:“你呀,別把芝麻大事兒說得天大,政委教導員正跟我談工作哩。”董魯漢急於表功自然當成耳旁風,更是提高嗓門兒強調:“指導員,這是嚴重的政治問題。”田政委接過話頭:“是嗎,江嶺,讓他說說。”
董魯漢情緒激動,將詩集遞給江嶺說:“楊大鴻寫的,一看就覺得太反動了。”江嶺接手上懷疑地看他一眼:“我先看看。”於是翻翻笑道:“董魯漢啦董魯漢,讓你當班長真是破格兒提拔囉。政委、教導員你們也看看吧。”方宏勳謙讓,田政委接過去看得津津有味兒。江嶺說:“董魯漢,你先去訓練。我們仔細看看再說。”
董魯漢紅著臉行禮走了,田政委自言自語:“嗯,不錯不錯。”江嶺暗暗舒一口氣,方宏勳說:“江嶺,董魯漢工作上怎樣?”“挺好,只是文化太低,戰士對他有些看法。”“這可不行啊,沒有文化的軍隊便是愚蠢的軍隊。”
田政委將詩集合上遞給方宏勳:“老方,該讓你欣賞欣賞了。”
方宏勳接過去,田政委說:“小江,你能為我引見這位小詩友嗎?”“好,政委,我來安排。”“嗯。通知食堂做病號飯了嗎?”“通知了。”田政委點點頭:“現在部隊要大發展,急需人才啊。”
下午,通訊員小杜跑來叫大鴻去連部,方宏勳笑道:“楊大鴻,田政委想交你這位小詩友。”“謝謝田政委關愛。” “哈哈哈,現在我們就算是詩友了,坐下聊聊吧。”大鴻坐了。田政委說:“楊大鴻,你的詩集我想帶回去仔細拜讀拜讀,可以嗎?”“請政委指正。”“嗯,你什麼時候開始寫詩的?”“小學五年級。”“最近寫的呢?”“另成了一集。”“是嗎,現在朗誦一首讓我們欣賞欣賞。”“是,請首長指正。”
飄飄雪花撫摸天山的臉,招展軍旗映紅戰士的面。練兵場上,一列列一隊隊,鮮紅領章兩邊戴,五星帽微紅光閃。白雪做地毯,雪風當蒲扇。刀槍飛舞,殺聲震天撼。蠢蠢欲動的豺狼啊,難道看不見瞄準的槍彈?黃河養育的驕子,長江繁衍的子孫,將與天山肩並肩手拉手,共同抵禦西北利亞襲來的嚴寒。肩槍、放下、持槍,殺、殺、殺!
田政委問:“楊大鴻,這首向軍報投稿了嗎?”“沒有。覺得還很粗糙。” “老方你們覺得呢?”江嶺抿嘴一笑不吭聲,方宏勳說:“楊大鴻,田政委的意思是,你要主動發揮自己的特長,爭取多為部隊建設服務。”
大鴻點點頭。
軍報發表楊大鴻的詩歌《練兵場上》部隊廣播站經常播送他寫的新聞通訊,連嘉獎也榜上有名,他成了新兵連裡的紅人。
田政委早早起床,院子裡活動活動回客廳,坐沙發上拿起大鴻的詩集。女兒田虹好奇地問:“爸,哪位詩人的大作?”“一個剛認識的小詩友。”“哦,忘年交。”
田虹二十來歲,面色紅潤,體態豐盈又不失秀氣,臉上常掛兩個圓圓的小酒窩,羊角短辨,利落大方。
“爸,他是誰呀?”“鬼丫頭,下鄉一年多了,感悟不少吧。”“慚愧。”“你哥在特務連升連長啦。”“哦。對此我保持沉默。不過,爸,你今天怎麼所答非所問?”“是嗎。”“我問詩集的主人是誰?”“哦,新戰士楊大鴻。你來看,他這首《農家》寫得多好啊!”
屋外,夜來好雨戲竹林;桌上,幾捧花生一碗酒。爺爺捋著鬍鬚推年辰:嗯,又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爹爹屈指暗盤算,東山上的茶,南樑上的樹,房前屋後多種瓜和豆,不信趕不過西山下的兩弟兄。姐妹偷偷擠眉拽手,嬉笑媽媽嘮叨不休,卻不知時間悄悄溜走。
鳥語聲聲催人起,拂曉雨停活當忙:媽媽早起升上爐,炊煙裊裊鍋唱鏟舞;爺爺抽著旱菸趕鵝鴨,鴨飛鵝吵狗稱雄;爹爹扛著犁頭驅趕大牯牛,吆喝陣陣踏田壠;哥哥箢篼排秧水,一篼水出一串問:傻丫頭喂,七月佳期可擇中?姐妹茶山並肩走,茶歌兒唱得日探頭;小弟弟還做著香甜的夢,後山松林裡,夥伴面前炫一弓。
“好詩,格調純樸清新,意韻恬靜優美,情感熱烈內斂……近似口語的描述,形象逼真的再現了農家生產生活的原汁原味兒。”“爸,我看不盡然。”“說說。”“政委同志,你得先給我看看吧。”“啊,爸中計了,給。現在村裡正忙,你這位團支書可不能誤農時哦。”“政委同志,三句話不離本行,您是不是太盡職盡責了。”“鬼丫頭,廣闊天地是鍛鍊你油嘴滑舌的?”“爸,開句玩笑嘛。去村裡不就幾步路,我下午就回去。”
方宏勳走進來,田虹沏過茶去了裡屋,田政委打手勢叫他坐下說:“楊大鴻把報告寫好了?”方宏勳點點頭從公文包裡拿出遞上:“政委,給。我去拿時他撲在連部辦公桌上睡著了,恐怕又熬了個通霄。”
田政委看後說:“不錯不錯。新兵訓練快結束了吧?”“嗯,就這個周。”“分配方案定了嗎?”“定了。楊大鴻分汽教隊,今年就學車。”“我看最好先讓他下生產班種菜餵豬,年青人嘛,多鍛鍊鍛鍊。”“是。”
田虹翻開大鴻的詩集,扉頁上寫著:花笑喜鵲唱枝頭---楊大鴻著。“哈哈,這小子真夠狂。”一口氣看罷幾首,目光在一首《謎底》詩上停留:
醉熏熏的春訊,傻痴痴的旋風,花兒含羞一回眸,誰擾樹林裡,窺視鳥兒啾啾啾。
田虹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開了謎底,她心裡一怔,臉上一陣燥熱。悄聲罵道:“好個多情種!”抬頭凝視著壁上自己放大的照片,許久才回過神來,一首一首接著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