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我覺得你這姑娘真的太可愛了。”
沈佑低笑著,說著他們的過往。
其實他們的焦急很少,這麼多年,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在門外等,一個在門裡等。他們之間有一條長河,永遠跨不過去。
“你記不記得你當時還送了我一塊暖玉?我覺得你真的特別有錢,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出手就是暖玉的姑娘。”
“王嵐,”天亮起來,沈佑嘆息出聲:“你說,要是過去那一切都沒發生過,多好。”
要麼不要有恩怨糾葛,要麼不要有愛恨牽扯。
王嵐沒說話,她已經習慣這麼多年,在門內靜靜與他一起等天明瞭。
沈佑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溫和道:“王嵐,保重。”
王嵐愣了愣。
這是他第一次同她說保重。
過往的時候,他一直說的都是,再會。
然而她也不這兩個詞有什麼區別,她就是在石桌面前呆呆坐了很久,才終於站了起來。
白嶺離邊境不遠,沈佑一天就到了白城,然後開始整軍。
而這時候,蔣純在太平城接到了魏清平寫下來的方子。她趕忙讓人配了藥,衝到了宋世瀾房門前。
宋世瀾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了。
他的病情開始惡化,這時候他拒絕蔣純再靠近他,他每天就自己房間裡,從小窗戶裡拿藥、領飯。
蔣純拿著藥和方子,在門外拍著宋世瀾的房門:“世瀾,魏清平給方子了,你有救了,你開門,開門啊!”
宋世瀾在房間裡,他愣了愣。
他此刻很狼狽,身上全是潰爛的膿包。
他不願意蔣純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這些時日,他看見太多人死去,死得面目猙獰,痛苦不堪。他預感到自己馬上要走到這一步,他不願讓蔣純看到,他希望蔣純記憶裡,自己一直是那個同她玩笑的翩翩佳公子。
如今驟然聽到這話,他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他輕咳了兩聲,同她道:“將藥放在小窗上吧。”
蔣純知道他這樣驕傲的人,決計不會讓自己看到他如今的樣子,儘管她早已偷偷看了好幾次。
她先去給他熬藥,然後端到他的窗前。
她偷偷躲到角落後,看見一隻全是膿瘡的手伸了出來,將藥喝了下去。
她開始每天給他熬藥,每天都喝。藥見效快,幾乎第一天宋世瀾就明顯感覺體力好轉,他聲音也清朗起來,他和蔣純就隔著門,輕輕說著未來。
“我到時候想從瓊州一路鋪紅毯撲倒白嶺去接你。”
“不太好吧?”蔣純坐在門口,抿著唇道:“是不是太鋪張浪費了?”
“怎麼會……”
到了第四天,宋世瀾停止了發燒、咳嗽、腹瀉,所有傷口開始結痂。
他終於從門裡走出來。當時陽光明媚,萬里無雲,蔣純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而這一日正是沈佑與北狄開戰的日子,也是秦時月與趙軍開戰的時間。
此時的蘇查被顧楚生哄的服服帖帖,顧楚生帶他流連於華京的青樓賭坊,從北狄來的君王,頭一次見到華京這樣的風流盛京,根本無法剋制。整個北狄軍隊都處於徹夜狂歡之中,而顧楚生就是他們最好的引路人。
他與北狄迅速打好了關係,得到了蘇查的信任,所有人活得戰戰兢兢時,顧楚生卻是如魚得水。楚瑜迅速同他聯絡上,顧楚生心裡便有了底,他將華京的事情迅速給楚瑜梳理了一遍,隨後道:“我會護住衛韞,儘管攻城。”
楚瑜收到顧楚生的話那日,她就靜靜坐在庭院裡。
她手邊堆了一堆的信報,來自於天南海北,都是最新的訊息,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所有事自然而然的發生。
她坐在庭院裡,整個大楚都是喊殺之聲。
沈佑領著人衝進了雪嶺,秦時月領著軍隊和趙軍拼死揮砍,宋世瀾和蔣純領著人衝進瓊州王府,將宋四踩在地上。
“哥哥讓你好好配合衛世子,為什麼就不聽話呢?”
宋世瀾將劍懸在宋四頭上,溫和道:“哥哥還沒死呢。”
而後雪嶺埋好的火藥驟然炸開,雪山上的雪傾崩而下,沈佑翻身捲進一個角落裡,死死捂住了心口。那裡是當年王嵐送給他的暖玉,也是這一輩子,王嵐唯一送過他的東西。
巨大的雪崩讓白城都有了震感,王嵐心跳得莫名有些快了,她直起身來,趕緊衝出院子裡去,尋了楚瑜道:“阿瑜,發生了什麼?”
楚瑜喝著茶,愣了愣,片刻後,她慢慢道:“沈佑在雪嶺引爆了火藥,大概,和北狄軍同歸於盡了吧?”
聽到這話,王嵐猛地睜大了眼。片刻後,她毫不猶豫衝了出去,楚瑜只聽“砰”的一聲響,就聽外面傳來焦急的聲音:“六夫人……”
王嵐一路衝到雪嶺,雪嶺常年埋雪,她趕到時,已經經歷了將近一天時間,戰爭已經結束了,大雪埋葬了所有人,有手臂從雪中伸出來,看上去十分可怖。
王嵐踩在雪裡,大聲喊著沈佑的名字。
“沈佑!”
“沈佑!”
她一面喊,一面哭,整個雪嶺安靜得有些詭異,她在地上試圖搜尋著蹤跡,走到火藥的引爆點,她突然看見了一片衣角。
她認出來,那是沈佑軍服的顏色,他是將軍,本就有不同色的軍裝,王嵐愣了愣,隨後趕忙蹲下身來,開始拼命刨著大雪。
雪凍得她滿手通紅,兵刃劃破手指,血混雜在雪裡,然後她開始看到頭髮,接著那個人的面容也露了出來。
他在一個獨特的空間裡,雪堆在他上方,他周邊彷彿是一個繭子一樣,將他保護在了中間。王嵐不敢停,哪怕她的手上犬是血跡,她仍舊在努力挖著對方。
等到最後,她終於把他挖出來的時候,她雙手一直在抖,她拖著他出來,將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出去。
她感受到他心窩的溫度,聽著他薄弱的心跳。
“沈佑,”她這輩子沒做過這樣的活兒,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可她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這一次,你乾淨了。”
她沙啞著嗓音:“你睜開眼,你睜開眼睛,這一次,所有過往,我們都當他不存在了。我們好好過,只要你活過來,好不好?”
沈佑沒有應答,王嵐咬著牙。
那天在風雪裡,揹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時候,王嵐終於覺得。
人這一輩子,沒有什麼走不過去的坎,沒有什麼贖不清的罪。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沈佑的捷報早一步來了楚瑜手裡,北狄十萬軍盡數滅於雪嶺,她重重舒了口氣,緩了好久後,她才站起身來,平靜道:“通知長公主準備,備好馬車,今夜出發去華京。”
她身子開始有些重了,準備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