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的衝上了官道,把京城丟在了蕭條的背影后。
夜以繼日的趕路,馬死了。
於是換了一匹。
又趕了半天路,宋捕頭累了。
於是換了一頭騾子……
屈縣縣衙荒蕪了三年之久,歷任縣官都被聞名於世的纏屍案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甚至有些因承受能力太差直接猝死身亡。
因此,屈縣的衙門冷清良久,連黑鴉都懶於停留歇腳。
後來,京城來了個胖官,輕鬆的坐上了縣衙縣令的位置。
此胖官身體渾圓,四肢短小,“木有脖子木有腰”,乍一看,就像個氣鼓鼓的皮球。
也正巧,此縣令姓邱,名胖官,字無腰,煞是有趣。
胖官在位半年之久,不說斷案,就拿打理屈縣縣衙這一樁,便是功不可沒。
原先被纏屍案嚇得逃走的屈縣居民也都陸陸續續聞信歸來,漸入安居樂業之境。
然而好事不久,屈縣又出了壞事,依舊是那駭人聽聞的纏屍案。
縣衙中鮮有破案能手,胖官自己破案無能,卻貴在謙虛,千里遞奏摺,把京城第一捕頭宋曉酒給盼了來。
胖官不知道的是,他此舉雖造福了屈縣眾民,卻活生生拆散了一對苦盡甘來的奪命鴛鴛,使其分隔兩地,孤雁難送情。
先不提胖官如何不知情,只道他遞了奏摺得了迴音後,便每日翹首盼望,等著傳說中的宋捕頭身披彩練,腳踏雲彩,如仙降臨這小小屈縣。
終於,探子回報,宋捕頭領皇命離開京城,如今半月有餘,已進入屈縣轄地,不日便可到城門口。
胖官聽聞情報,大掌一拍肉腿,喜上眉梢,命令衙役挨家挨戶無償徵用銅鑼小鼓,炮竹禮花,決定在宋捕頭蒞臨本縣時給其一個“震驚世界”的歡迎會。
那日,不知胖官心意的宋捕頭躺於老騾子的背上,悠哉悠哉的進了城。
剎那,敲鑼打鼓轟鳴,炮竹禮花噼啪,響天震地,把好端端一頭安分守己老實過人的騾子嚇得撒蹄子亂躥,硬是將宋捕頭從陡峭的騾背上甩了下來。
可憐宋捕頭刀裡來火裡去,哪怕閻王爺的背影也見過一回了,卻沒被如此熱情洋溢的屈縣居民驚嚇過,那一刻,便是銅牆鐵壁也要摔痛了。
好在他家大人幾年來身體力行教育著宋捕頭,便是再高難度的動作,也不在話下。
於是宋捕頭凌空一個反側,長腿在騾子頸部一蹬借力,總算穩穩的落在了地面。
周圍靜默半響,忽而掌聲窸窸窣窣響起,再整齊響起,最後空前熱烈……
宋捕頭在掌聲中甩額前一縷散發,腰板挺直,突然自覺有玉樹臨風之感。
“停!”胖官老爺雙手一揮,阻止了熱烈的掌聲。
眾人默。
胖官老爺上前一步,朝宋捕頭點頭哈腰眯眼笑:“總捕大老爺,一路風塵僕僕累了吧,下官已備下薄席,就等大老爺賞臉了。”
宋捕頭顯然很受用胖官的奉承,滿意的點點頭,抬步便要被胖官請上官轎,卻突聞風中一道破空而來的輕響。
踮腳一旋身,側臉避過了那暗器。
由遠而近傳來了一陣笑聲,宋捕頭聞聲喜出望外,轉頭去喊出一句:“皇后,你怎麼來了?”
在旁觀望的胖官雙膝一軟,差點跪下去。
心中涕淚俱下:這屈縣纏屍案果然聞名天下,連深宮的皇后都不甘寂寞跑出來了。
黑皇后一身黑衣,長髮高束,滿臉戲謔笑容,才落在宋曉酒面前,便勾肩搭背,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只看得胖官目瞪口呆。
“皇后,你怎麼來了?”宋曉酒揉揉被皇后蠻力搭痛的肩膀,笑著問道。
黑皇后拉著宋曉酒走到一旁,悄悄說:“我聽說你被皇上派來屈縣破案,這種好事怎麼可能沒有我的份?所以就偷偷溜出宮追著你來了。”
“什麼?”宋曉酒驚訝,“你偷溜出來,皇上不知道?”
“哎呀,別說這個了。”黑皇后推開宋曉酒,緩緩踱步到滿額冷汗的胖官面前,左右上下前後瞄了幾眼,突然道,“這位大人,我覺得你有點面熟。”
胖官哈哈乾笑,點頭道:“是,是,下官相貌平常,極具大眾化,皇后娘娘眼熟也是正常。”
“什麼皇后娘娘!”黑皇后揮手道,“本公子姓凰名厚,日後就叫我厚爺,明白了嗎?”
胖官盯著眼前的“女公子”,呆呆的張嘴喚了一句:“厚爺。”
黑皇后滿意的點點頭,勾勾手指,喚上宋捕頭,大搖大擺的往縣衙方向去了。
路上。
宋曉酒說:“皇后,既然你不想拿身份壓人,那你要拿什麼身份插手案件?”
黑皇后摸摸下巴,思索片刻道:“師爺!那胖子不是正缺一位師爺嗎,我可以勝任。”
宋曉酒點頭,黑皇后也點頭,跟在身後默默無聞的胖官只能點頭。
貳·驗屍
縣衙驗屍房中停擺著九具屍身。
仵作讓開身體,把視野空間騰出來給宋捕頭和厚師爺。
“……”宋捕頭。
厚師爺:“……”
胖官縣太爺:“二位大老爺有所不知,這便是數年來無人能解的千縷纏屍。”
仵作恭謹出列道:“這不知名的白絲柔韌難斷,纏於死者屍身上,小人用了無數辦法都不得其解,此絲纏纏繞繞,屍身上無一空隙,便也無從驗屍。”
宋捕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屍身你都沒驗過,都不知道死因?”
仵作羞愧點頭。
厚師爺皺眉,在擺放九具屍身的冰床過道間來回走動,口中問道:“就只有九具屍體?”
胖官縣太爺答道:“有十具,燒了一具。”
“嗯?”
“那是數年前出了第一具千縷屍時被當時的縣太爺下令焚燒的,只因死屍上纏滿白絲,無從下手驗屍,屍體的模樣又太過詭異,弄得人心惶惶,便燒去以安民心。”
宋捕頭道:“死者是何人也不知道嗎?”
仵作搖頭。
胖官也搖頭。
一時之間,眾人面對著一室白色蛹繭般的九具死屍沉默不語。
良久,宋捕頭突然道:“要驗屍恐怕有難度,可辨別出屍身性別應該不難吧?”
仵作道:“回宋爺的話,此處九具屍身,皆為男子。”
“哦?”
“以身形骨架來看,是男子無誤,小人曾用燃燭融開一些白絲驗屍,怎奈那白絲生長速度過快,不過轉瞬,融化開的白絲便又纏緊,若火焰靠的近了,又怕屍身起火。小人也曾拿利刃割那白絲,卻根本削不斷,用了百種方法,全無所用。”
說著,仵作領著宋捕頭到一具千縷屍前,指給他看道:“宋爺,這屍身便是最近的一具,屍身上的白絲色澤較淺,觸感微嫩,可見其新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