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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時可以向你索命,如今我一命換一命,換下小束這條命,如何?”

寧琅冷冷看了三娘一眼,並未作答。

只是白束一雙手攪在被子裡,早已失了血色。

“寧琅,你莫要說話不算話!”三娘厲色。

“我說過的話自然算話,”寧琅聲裡不帶一絲感情:“我原以為你要用這條命換你容顏永駐。”

“我夫君都不在了,我要那容顏作甚,”三娘倏忽笑了:“人生在世這幾十載活的還不夠累嗎?要那麼長的命數又有什麼用。當年我夫君亡故我動了胎氣失了一個孩兒,你就當把小束還與我。”

“他是陰年陰月陰時陰日出生的人,命數本就不會長久,他活不過三十歲。”

“我也沒幾年活頭了,”三娘看著白束那張煞白的臉笑得分外柔和:“我們母子到時黃泉路上也可做個伴。”

寧琅從三娘身上收了視線,轉而看著白束:“你呢?”

白束一副唇早已咬得蒼白,眼框憋淚憋的通紅:“師父……我不想死。”

寧琅終是嘆了口氣:“那你便走吧。”

“謝師父,”白束眼中閃過一抹驚喜神色,轉瞬又愣住了:“……走?”

“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給你們三天時間,有多遠走多遠,若要讓我再尋到你,我定不會放過你。”

三娘沉痛咬了咬唇:“行。”

當即把白束從床上拖起,披了件袍子便要帶著人走。

寧琅蠱公子的名號不是浪得虛名,說話自然也是一諾千金。說是三日便是三日,一個時辰也不會多留。

直到被從床上拽下白束還是傻愣狀態,任由三娘擺佈,眼睛卻一直盯著師父。

師父還如平日一樣,面上不帶一點神情,既無悲傷又無失望。

三娘把人拽著走時才發現拽不動,再一回頭,正見白束一隻手緊緊拉住寧琅衣袖,眼裡淚水終是決堤而下。

“師父……我不走了……我要陪著你。”

第8章 第八章 命數

“小束你瘋了?”三娘急忙去拽白束的手,卻見白束那手像一把鐵鉤緊緊攀附上寧琅的袖子,拽不動分毫。

“小狗也說我瘋了。”白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寧琅:“我可能就是瘋了罷,師父,我們說好要過一輩子的,你教我言而無信非君子,師父,我不走了,我要留下陪你。”

“你留下我會殺了你。”寧琅面色冷淡。

“殺便殺了!”

“我不會讓你像小狗死的那麼痛快,到時你會飽受蠱蟲噬心之痛,血管爆裂之苦,我還會剜你雙眼,取你心頭血。”

三娘聽的尚是一滯,白束卻未見半分動搖:“任憑師父處置。”

白束早已收了眼中淚,一手牢牢抓著寧琅,轉頭對著三娘粲然一笑:“三娘,我知道自小就是你最疼我,五歲那年,你餵我喝櫻桃酒,我睡在你懷裡時就把你當成了孃親,但三娘,我心在師父這兒,只怕跟你走了也終是還要再回來的。”

三娘一臉不解地與他對視良久,終是在白束堅定目光裡敗下陣來,一時沒忍住啕然大哭起來:“小束……小束,三娘救不了你啊……”

白束回過身來雙膝跪地,衝三娘叩了三個響頭:“孃親請恕孩兒不能給你盡孝了,從此以後,白束再不會離開白鷺山,也請孃親不要再過來了。”

三娘掩面長泣,終是扶著牆推門離去。

等三娘身影沒入玉蘭叢中再也看不見,白束才起身轉過來對著寧琅:“師父,小束以後哪兒也不去了,就待在你身邊。”

寧琅面上仍是一派沉靜,指節卻微微顫抖著蜷起。

“師父打算什麼時候給我種蠱?”白束問。

“待你十九,到時四月初四又是寒食,行至一周天,蠱蟲方能將養的最好。”

“種了蠱我還能活多久?”

“至多一年。”

“還有八年……我還能陪師父八年。”白束淺淡笑了笑,像窗外一朵將開未開的白玉蘭,他終是由那個桃花小童長成了現在這般玉蘭少年。

只是這茅廬之內,只怕再也見不得桃花了。

白束像兒時一般枕在寧琅腿上,寧琅五指插入白束髮間,梳理著他傾瀉如墨的長髮:“你知道你這次留下來,我便斷不會再放你走了。”

“小狗說我是師父命定之人,師父又何嘗不是我的命定之人,師父性子是冷了些,卻是真心待我好。離了師父,莫說三十歲,就是二十歲,十五歲,一年,一月我都活不下去,只怕當即就會死了罷。”

寧琅只是理著那如絲緞般的長髮,默不作聲。上次他這樣枕著,還是一垂髫小兒,如今卻已長成一亭亭少年。七年,轉瞬也就過去了。

“師父,種了蠱後該當如何?”白束抬眼問。

“蠱蟲無食則蟄伏在你心口,嗜你心頭血,倘若我給它銀針飼食,它便順著你血管出來覓食。”師徒二人一問一答,平靜的像是談論的家常瑣事。

“蠱蟲成熟後呢?”

“取你眸中血,心頭淚。”

白束笑了,“師父說錯了吧,該是眸中淚……眸中血該如何取?”

“剜眼。”

“像小狗那樣?”白束瑟縮了一下,卻轉瞬平復:“那心頭淚嗎?”

“我也還沒參透這心頭淚所謂何物,不過大抵就是心頭血吧?”

“取我心頭血,可能治師父寒疾?” 白束抬頭怔怔望著寧琅。

寧琅不作聲,只是靜靜看著他。

白束倏忽笑了,一雙眼睛靈動的很:“若是如此,那師父便取罷。只是我想知道,取了心頭血,我還能活嗎?”

寧琅搖頭。

“如此啊……”白束眸中神色黯淡下去,但轉瞬又笑起來:“我還想,若是師父喝了我的心頭血還沒好,到時候寒疾再犯沒人照顧你了可如何是好?”

沒待寧琅作答白束又苦笑道:“只怕師父也用不著我照顧吧?平日裡都是添亂罷了。”

“不是添亂。”每年他寒疾發作白束都會抱著他喚他一夜,他每次也都是靠著那一聲聲“師父”找了回來。

白束斂了心事,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師父,你曾說我是撿來的,那你怎知我生辰八字?”轉頭卻笑起來:“所以我是搶回來的吧?”

“既是搶的,也不是搶的,”寧琅眼底波瀾不驚:“我拿東西與你父母換來的。”

“什麼東西?”

“你一家三十二口的性命。”

“師父怎的把殺人擄命說的這般輕巧,”白束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反而笑的宛若春日旭陽:“師父當年就已然這般厲害了,對了師父,你多少歲了?”

寧琅望著房頂略一思忖:“幾百歲了吧,記不得了。”

“我當師父是個風華青年,怎奈竟是個老妖精。”白束笑得歡快,“不過話說,師父當真是我見過世間最好看的人。”

“你平生未出過桃花鎮,才見過幾個人?”寧琅眉梢帶了幾分柔情。

“即便我上窮碧落下至黃泉,都找不到比師父更好看的人了,”白束嘻嘻笑道:“昔日你教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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