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脫掉鞋子與我一起下河，我怕她踩滑摔倒，緊緊拉著她的手。水裡還很涼，她打了幾個哆嗦，我催促她上去，她笑道：“我好久沒有下過河啦，感覺真清涼啊，就算我抓不到魚，你也讓我多感受一下嘛！”

我無奈，將她的手放到我衣襟上，道：“抓好。”

“哦。”她大睜著眼睛聽話的點點頭，好奇的看著我用樹枝杈魚。魚兒們不甘心如此落於人手，滑溜逃竄。姐姐小心翼翼的盯著水中，移步的時候不敢大動，怕把魚兒們嚇跑。

她這樣子實在稚氣可愛，我還是擔心她受涼，快速找準機會杈住一大一小兩條魚，用力丟在岸上，拉起姐姐起身上岸。

兩條魚兒都還有生氣，我扯了藤條將它們穿在一起放在草地上，指著一塊石頭拉姐姐過去坐下穿鞋，她一邊晾乾腳心一邊笑道：“小雙，你好厲害！給我一整天我肯定也抓不住一條啊。”

我道：“那是因為姐姐不必如此。”

她一下沒接話，轉頭望著周圍的山水，又說：“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很美。”

我從小看到大，並無特殊感受，見她還光著腳，就湊過去為她穿鞋，她愣了愣一下按住我，我疑惑抬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雙，謝謝你，姐姐自己穿就好。”

“嗯。”我鬆手，待她穿好拉她下來，提起那兩條魚回家。微風徐徐的吹來夾雜微涼，我們加快步子回到家做午飯。姐姐燒火的技術已經很有長進，不會再中途將火燒滅了。我把小的那條魚剖乾淨，抹上鹽用菜葉包著放入灶膛，姐姐眼巴巴的瞅著我，嘿嘿笑道：“小雙，待會兒一人一半哈。”

我回答：“都是給你的。”

姐姐說：“那我們下次多燒一條，全給你。”

“好。”答應一聲將飯放入鼎鍋裡蒸上，在大鍋裡煨魚湯。姐姐磕著腦袋一邊燒火一邊說話，她又講了這些日子的趣事，講完了睜著眼睛問我好不好，過得怎麼樣。我點頭說好。

一會兒魚燒好，用火鉗掏出來，燙得丟在地上重重拍掉灰，撕開菜葉就露出燒得焦嫩的魚。姐姐一直看著我的手，我不禁覺得好笑，等不那麼燙時塞到她手中：“姐姐吃吧，小心刺。”

“好啊！”她伸出舌頭試試溫度，張嘴小小咬了一口，欣喜的笑道：“小雙，真好吃啊！就是我記憶中的那種味道呢。”

待她一點一點吃下，飯菜也差不多起鍋，我舀起湯菜，她把飯盛出來。飯後，我得要去將剩下的菜澆完，姐姐沒事就與我一起。那兩隻大耳朵兔子聞到了她的氣息，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就在菜地裡跳來跳去的瘋玩，逗得姐姐呵呵直笑。她彎身蹲下去扯它們的耳朵，說真是好玩。

我從未過把那張竹床拿出來用，仍是與姐姐睡在一起。睡著前她會漫聲與我說會兒話，我答得不多，待她睡著了給她掖好被子再睡。她總是比我醒得晚些，無事我就靜靜躺在她身邊，等她醒了一起起床。

打水洗漱，燒火煮飯，清掃房屋，拉上竹籬出門收拾地裡。姐姐在的時候我會捎上一囊熱水，她有時常喝水的習慣。這個時節並沒什麼果木，石窖中有十幾斤去年存下的柑橘，我拿出兩個讓她餓了填肚子。

翻地算是出力活，鬧出我一身大汗。姐姐把橘子剝給我，笑說：“小雙，你去歇息一下喝點水，剩下的我來翻。”

我實在覺得姐姐不適合做這些，可能看她的眼神不小心帶出了懷疑，她直接搶過我手中的鋤頭瞪眼道：“小瞧我，就算我幫不了啥，貴在做多少算多少，這是神你懂不？”

“懂了。”我聽話的到空地上坐著吃橘子，她動作生硬連鋤頭都不怎麼扛得動，我擔心鋤頭砸下來傷到她，不由開口：“姐姐，你歇著，我自己來。”

她又不滿的瞪我一眼，逞強道：“我是手生還沒熟練呢！翻地又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巧，我們過一會兒再換。”

我無奈囑咐她：“你小心些。”

她竟真與不會說話的乾土較起勁來，一邊咬牙一邊挖，嘴裡還唸唸有詞，有時候一下挖開了就牽起嘴角笑，像挖到金子似地得意。我茫茫望著她，驚回神來過去按住她：“姐姐去歇息，不然手痠。”

她豪氣的抹了把汗，捋起衣袖坐回地上喝水，之後來了興致，與我說起天南地北海闊天空。我扛著鋤頭，其他帶來的東西就由她提著，一起回家。途中遇到相熟的鄉親笑著招呼：“喲！關姐兒又來啦！”

姐姐笑答：“是啊，好久不見！”

“改日上我家吃飯去，我請你們喝酒。”

“好啊！”

農具擱在院中先打水草草清洗一下，姐姐頭髮上粘了一塊黃泥，我走到她身前給她取下來。她似乎呆了一下，臉頰微紅。“小雙，謝謝。”

她轉身要進屋，我拿出一條帕子道：“姐姐過來，我給你擦一下。”

她在我面前難得有些奇怪的窘迫，站住不動，我將她沾灰的青絲小心的擦拭一遍，直到不再有任何不淨之物。

“謝謝你，小雙。”

次日趕集我帶姐姐去鎮上，很多人自做手工小物來賣，不貴重卻巧可愛，姐姐好奇的一家一家看過去。因為人多，我怕和她走散就一直拉著她的手。問她有沒有喜歡的，她搖頭笑笑：“我只是沒見過，看看就好，買來玩就不必了。”

待她累時去小攤上吃一碗麵，姐姐的頭髮被擠得微亂，我不禁伸手一絲一絲給她整理好。想著家裡缺什麼，買了些生活所用之物，回去後姐姐一下撲到床上，叫道：“啊啊啊，逛街好累啊！”

“姐姐，累了就先躺會兒，吃飯我叫你。”

她突然翻身坐起，莫名其妙的看看我，又抱著腦袋撲到床上，從後向我揮揮手，悶聲道：“你去吧，我今天偷懶，不燒火了。”

我本也不需她做這些，走過去拉起被子蓋在她背上，覺得姐姐有時候真像個小孩子，一會兒活蹦亂跳一會兒又蔫蔫的。她的聲音從頭下漫出來：“小雙，這麼一會兒，不需要蓋被子。”

“蓋著，著涼不好。”

我微微用力壓一下，姐姐沒再說話。我麻利的做好晚飯喚她起床，姐姐掀開被子抖開了剛才的疲憊模樣，吃飯的時候仍與我說笑。翌日去阿顯家吃飯，就我們幾個發小，說是喝酒熱鬧一下。

我不會說些讓大家都開心的笑話，她們就一直挽著姐姐說話，姐姐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她們鬧著說姐兒這人材難得，該敬一杯！姐姐扭不過這份熱情，喝了不少的酒。回去的時候迷糊得差點在阿顯家的院子裡摔倒！

我皺眉扶起她，她抱著我手臂呵呵的笑。這樣子莫不是醉了？我無奈的搖搖頭，彎身抱住雙腿把她放在背上，怕顛著她，慢慢走回去。姐姐打了個酒嗝，抱住我脖子叫“小雙，小雙……”

回到家後她稍微清醒了一點，我去灶房打熱水給她擦臉，紅紅的面頰粉嫩如新開桃花，豔似織染，我看得怔住。

姐姐蹭了蹭膝蓋，模糊呢喃：“小雙真會照顧人呢。”

“姐姐莫鬧，你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好吧……”她哼哼一聲裹著被子翻過身去，我搖搖頭彎身給她脫鞋，瑩白的腳背泛涼，估計睡不暖，就用熱帕子給她捂了捂。待她和暖一些拉好被子，褪了外衣讓她好睡些。並無他事，索栓好門洗漱一通上床躺在她身邊。

身旁暖靜，輕輕的呼吸帶出淡淡的柔意……只是，這樣的日子終是隻有五天，一年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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