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猙好半晌之後,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光禿禿的腦袋,雙目茫然無焦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自以為是的想著,在和莊豔秋的關係上,他夢猙是主控者。即使是自己對莊豔秋動了心,這種主控關係也不會改變。他隨時能接近或者遠離那個名叫莊豔秋的男人。說不定他表明心跡之後,莊豔秋會巴巴地貼著他不放呢。在夢猙的腦海裡,從沒想象過,他被撞豔秋給率先 ‘拋棄’ 的畫面。
耳朵裡還回蕩著莊豔秋那絕決的話語—‘後會有期!!’那人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如此沒有感情。夢猙不停地搖著腦袋,就是擺脫不掉 ‘後會無期’ 這四個摧心肝的餘音。
焦然伸手在他眼前饒了繞,夢猙的眼珠根本沒有動。
焦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來這傢伙是有點兒無法接受現實,自己把自己的意識給封閉了。這事本與他焦然無關,可焦然想了想,覺得還是給夢猙一個臉面。他以氣化針,在夢猙的幾處重要穴位上點了幾下,夢猙整個身體抽了抽,意識迴轉,眼珠重新找到焦距,人也自然清醒過來。
他腳步踉蹌地後退幾步,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自己原本是急匆匆來尋莊豔秋的,找到人後還打算一路護送他回 ‘染秋院’ 。誰知道,事情會急轉直下,他竟然對莊豔秋說出那種輕蔑的話語來。只有他知道在那樣說時,他內心那瘋狂滋長、不斷髮酵的嫉妒正在一點點侵蝕他的理智。
可現在,理智回來了又能怎樣?
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許多矛盾起源幾乎都是一條舌頭。惡言惡語脫口而出的同時,傷害就已經成型。
夢猙深吸一口氣,猛然捂住自己那痛苦難耐的胸口。自我安慰:沒關係!痛過就算了。不過就是個一時動心的人罷了,他既然能動心便能死心。獸仙族的少族長,怎麼能因為這點兒女情長的小事,就被打擊得痛不欲生?還不到那種程度。
莊豔秋……既然是自己註定要放棄的人,早放棄晚放棄都是要放棄的。堂堂夢猙,坦率大度,何必與一個只能靠男人的精元存活的平民糾纏?就當自己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後會無期’ 也好,只是把他本來打算好的事給提前了而已。
夢猙經過短暫的心理建設,快速恢復了本來的樣子。他大度地對著斷雋抱拳:“既然豔秋和我訣別了,那送他回 ‘太陰城’ 的事我便轉交給前輩。還請前輩費心。”
斷雋冷淡地回了個眼風給他,沉默不語。
夢猙捏了捏拳頭,轉身要走,臨走前最後揚聲說道:“豔秋!你好自珍重!”
本想同樣說句 ‘後會有期’ 的,誰料那四個字卡在喉嚨沒能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預料中的,夢猙的告別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他同樣果斷地轉身,三步走出前廳後,身形一飛沖天,落在了半天空顯露出的巨大猙王的背上,沒有回頭地遙遙飛走。
焦然在夢猙離開後,小聲說道,“他是其中之一吧。”
斷雋聽懂焦然的意思,輕輕點了下頭。夢猙身上的陰靈之氣,與那五個催活了的胎,其中的一個一模一樣。
“怎麼樣,要不要賣這個人情給獸仙族?”
“你有這種打算?”斷雋在說這話時,表情陰晴不定。
焦然嗤笑,“我沒那種偉大情操。如果不想鬧得天翻地覆,這件事,咱們誰也不能告訴。”
‘太陰幻境’ 維持如今的表面平和已經很是不易了。莊豔秋體內懷的胎太珍貴,如果暴露出去,不但已經催活的胎兒會備受關注,就連剩下那三個怕是都有大把人來爭搶。焦然在自己沒能成功前,斷然不會把機會拱手讓人。
斷雋完全贊同焦然的話。他的孩兒此刻還在他孃的肚子裡,就算那肚子裡還有四個與他無關的胎,為了孩兒他娘和孩兒的健康,斷雋也是打算守護這個秘密的,“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做吧。”斷雋道。
“那你去看看他,懷孕時最好不要生氣,對母體的胎兒都不好。”焦然說著,掏出一本書,“這是我門下徒兒遊歷 ‘元天境’ 時偶得的一本書,你拿著這個去看他。”
斷雋接過那書看了兩眼,這書的紙張與太陰的很是不同,用來做封皮的紙有一定厚度,表面光滑溜手,且還描繪著鮮豔的人物圖畫,上面幾個大字《凡人修仙傳》。
“修真功法?”斷雋多問了一句。
“聽我那徒兒說,此乃小說,裡頭不是功法,單單是編撰的故事罷了。我讀了覺得挺有趣的,你拿去用這個和他套套近乎,和他多說說話,瞭解瞭解他的內心。”焦然道。
斷雋翻看了一頁,被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的細小文字給刺得眼睛疼。怎會有如此小的文字,而且……根本讀不通順哪?
“你得橫著從左往右讀。”焦然指著一行字解釋道,“這是從下界人間帶上來的……那裡人的讀書習慣與我們不同。”
斷雋皺眉,“不如將其匯入 ‘玉讀簡’ ……如此細小文字恐傷眼睛。”
“ ‘玉讀簡’ 一入神識便自動歸於腦內,如此能體會到讀小說的樂趣。”焦然連連咋舌,“而且,我是讓你借送書去表達關係的好嗎?並不是讓他真的去讀。你要是不會我替你給他送去。”
斷雋斷然把那本《凡人修仙傳》奪過,調整了一下週身的氣息,向著後院走去。
莊豔秋在後院臥房盤腿調息,好平復他剛剛一怒之下鬱結於胸的悶氣。
之前夢猙辱人的話並沒有讓他生多大的氣,他氣的是夢猙突變的態度。
本來他一開始就是拒絕夢猙的,是夢猙自己非要靠過來,還說了什麼 ‘各取所需’ 的話,接過這一下子,他就把所以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他莊豔秋與夢猙沒什麼關係,憑什麼讓夢猙義正言辭地指責他?莊豔秋心中憤憤不平的僅僅是這些而已。
在這一刻他更加堅定自己最初的態度—只有精元,不深交、不介入、不用情,這樣他才能安安穩穩地催活這些胎,並排除掉後顧之憂。
還有三個胎沒活,他得找個萬全之策,怎麼樣最快地催活這三個才好啊。
莊豔秋冥思苦想,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斷雋在門口敲了敲門,“是我!”
莊豔秋解除了調息的姿勢,整了整衣襬,“前輩請進。”
斷雋推門進來,在門口觀望了一下莊豔秋的神色,覺得還不錯,這才走近他身邊,默默地把把那本《凡人修真傳》遞了過去。
莊豔秋納悶地接了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