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想要讓御史安你一個篡逆犯上的罪名麼!”
須臾,無極慢慢放下了刀。
禁衛軍趁此圍來,要將他給拿下來。季容卻喝了一聲:“慢!”
所有人看向齊王,不敢動作。
季容神色木然地看著前頭,像是不為所動。
“將武陽君押回府,命其……閉門思過。”
元熹三十四年三月末,無極徹底失寵於齊王。
然而,天子就像是一夜之間轉了性,他不再勤於朝政,也不輕易接見朝臣。
他喜歡上了音律,讓人從民間找來了許多的樂師,將他們豢養在宮中。每個日夜,宮人都會聽見從秋陽宮裡,傳出悅耳的絃音和王上的笑音。
五月祭天,以往這麼盛大的日子,齊王從不曾缺席。可是,這一次他卻讓太子代為主持,依然沒有露面。
轉眼,又過去了兩個月。
少女在長廊上奔跑。
“阿兄、阿兄——”她跑進了院子,說:“王宮裡的人來了。”
在院子裡舞刀的人停下來,他“唰”地收回刀,推開阿嬰,幾乎是拔腿奔向了前院。
內侍手裡捧著齊王的詔書: “請武陽君聽令。”
無極跪下,抱拳:“武陽君在此。”
內侍展開詔令,宣讀王上諭旨。
直到他讀完了聖旨,跟前的人仍動也不動。內侍看看左右,跟著走過來,俯身道:“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啊,年紀輕輕就封了侯,縱觀這百年,想必也出不了第二個了。”
他遞出了聖旨,“鄭侯,接旨罷——”
——齊國立國千年,分封諸公君侯,其中侯位又分三等。三等侯諸如寧侯,景侯,僅是虛榮,無封地也不能世襲;二等侯,無封地而有實權,這些多為朝中重臣,如武安侯、長安侯等;一等侯,可由天子手裡得賞封地,以地名做稱號,可自行在封地裡收稅增兵,雖聽從天子號令,卻可自治一方。自中興之後,除了自家兄弟,齊君不再封一等侯予外臣。
原以為無極已經失寵,卻沒想到,季容不惜違反先人的遺命,再次分封外臣,將鄭地賞給了無極。
無極怔怔地看著手裡的詔書,好像這不是封賞他的王命,而是放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利刃。
內侍的聲音拉長道:“王上有令,命鄭侯三日內離開臨緇,啟程就藩——”
人人都說,過去的齊王賢明剋制,是難得的明君,但是現在的齊王,不管政事,在齊宮裡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當那些樂師和舞姬都撤下之後,這偌大的宮殿,就靜默得像是一座陵墓。
齊王的跟前,擺放著一個盒子。
齊王問:“無極……啟程了麼?”
嫪醜應道:“回王上,鄭侯在卯時就已經帶著親人出城了。”
齊王輕點頭,他說:“你們都退下罷。”
宮人都退了出去。
這時候,季容才將盒子給開啟來。
錦盒裡,躺著一個白玉做的面具——這個是當年金麟殿上的驚鴻照影,是澆淋在這乾渴心間的甘露。
這是他的少年,是他的春君。
季容撫摸著它,眼神是溺人的溫柔……
忽地,一道冷芒由後頭橫來,抵在了季容的脖子前。
他的手一鬆,面具掉在地上。清脆的一聲,摔成兩半。
“……”齊王由著身後的人抓住了他,沒有掙扎。
他只是氣息滯了滯,垂眸看著寒刀上的倒影,微顫地說:“你……為什麼回來?”
無極沒有應聲,銳利的刀刃微微擦過季容的脖子。
季容額頭滲出冷汗,他咬牙說:“……趁侍衛還沒有發現,你還不快走!”
——都已經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了。走,又還有什麼用呢?
“……唔!”
無極放下了刀,他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狼,撲向了季容。
他用幾乎要卸下他的下巴的力量扣住了他,緊接著咬住了齊王的唇。很快地,他們一起嚐到了鮮血的腥味。
就像陷入了瘋魔,他抓住了季容,強硬地擁抱他,用狂烈的吻蹂躪、撕咬著他的唇瓣。
季容如同置身在狂風驟雨之中,他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被攫取的恐懼。他試圖讓無極冷靜下來,可是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不過是火上澆油。
兩人滾在地上。
刺耳的撕裂聲割裂著耳膜,霍地,響起了季容驚恐的聲音——
“無極……無極!”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那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到最後,幾乎是到了尖叫的地步。
趙將軍帶著人闖進來,他奔進內室裡時,齊王的尖叫還沒有停止。
“王上!!”趙黔暴喝一聲,將無極從季容身上扯開。無極被揍得退了退,禁衛要進來,趙黔卻大喝:“不準進來!”跟著拔出劍,要當場斬殺無極,嫪醜急忙進來攔住他道:“趙將軍且慢!他不可殺啊!”
“啊————”聽到季容竭聲嘶喊,嫪醜喊了一聲“王上”,匆忙朝他奔去。只看季容衣衫不整,下身光裸,腿間的軟物沒有絲毫反應。他蜷縮地抱著頭,發瘋似地尖叫。
“王上、王上,是老奴、是老奴啊——”
嫪醜顫顫地一跪,膝行靠近他,緊緊地抓住了季容。
秋陽宮火光大亮,就只見到剛被封為鄭侯的武陽君被押在刀下。他兩眼茫茫,許久之後,才像是將所有的一切都想明白來。
他終於還是知道了,齊王最大的秘密。
無極猛地掙扎,要進去尋季容:“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看看他!”
十幾個人都幾乎壓制不住一個他,可是他還沒能進去,閔後就帶著人過來。
她不知內情,只知道齊王受驚,而始作俑者就是無極。
王后走到無極面前,猛然伸手打了他一記耳光:“你還想怎麼害王上!”
無極的臉一偏,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閔後的臉上閃過一絲扭曲的快意,她帶著濃烈的妒意和怨恨,命道:“把無極押入死牢,之後再審!”
第二十章 上
季容做了個夢。
那是一片開滿了鮮花的草原,旁邊有一條河,水波粼粼,十分乾淨。他和一個少年一人騎著一匹馬,少年的頭髮後繫著一根紅色的發繩,和他的繩兒一樣。
王上——
他叫著他。
季容忍不住追上他,就好像一直跟著他,就能到達前方的光。
他們一直奔跑,可等待他的盡頭,是王宮那華麗卻了無生氣的雕樑。
季容睜開眼。
太醫給他下了記猛藥,總算將他給弄醒了。他看了眼床榻邊的人,不外乎是閔後、趙將軍、太子,還有一兩個近臣……他命人扶著他坐起來。
他的神色異常地寧靜,也異常的安和,和先前的那股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