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規……”
“你怎麼罰我都行,”她焦急道,“只要別開除我!”
應嶠凝視了她半晌,轉頭往外走去。
許漫趕緊跟上,步子差距大,時不時還得小跑上兩步。
經過隊部時,應嶠敲了下門,“你們幾個,出來下。”
隊部裡一共也就兩個人,捧著茶杯蹭空調的徐安和暑假結束了無所事事的歐陽暢想。
這人莫名其妙地跟出來,小聲問許漫:“咋了?有任務?”
許漫哭喪著臉搖頭。
一路走到太陽猛烈的射擊館門口,應嶠才停下。
“小勤,小南,你們倆也過來。”
方勤“哦”了一聲,和馬小南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許漫漫屢次不服從指揮,擅自前往救援地點,本來應該開除的。但畢竟救了人,她也認識到了錯誤,罰……”應嶠瞥了她一眼,“30公里負重越野,500個仰臥起坐,200個深蹲跳……”
“夠了夠了。”方勤趕緊攔道,“我一年都沒這麼大運動量——可以分次做的吧?”
應嶠沒吭聲,只看著一邊的許漫,“行嗎?”
“行。”許漫解下身上的小包,交給方勤,跳下臺階,蹲下就開始做深蹲跳。
歐陽暢想看看徐安,徐安往室內退了一步,引得門鈴叫起來。
他只得再一次邁步走出來,乾咳一聲,勸道:外面太陽太大了,咱們射擊館裡不是有熱身的場地,去裡面跳嘛。
老好人安子都這麼說了,應嶠也只好點頭。
但即便是室內,這200個深蹲也不是那麼好完成的。
更何況,許漫做完之後,還逞強把那個500個仰臥起坐給完成了。
歐陽暢想齜著牙感慨:“現在的女孩啊,太厲害了——”
馬小南也看得心軟,給拿了瓶礦泉水。
許漫渾身是汗,雪紡料子貼著面板難受極了。
冰涼的塑膠瓶落進手裡,她突然就有些委屈。
事情是她做錯了,罰也是她自己認的。
但是,他也實在是太狠了點。
難怪會因為兄弟缺錢,就打算回家相親。
人家心裡壓根沒自己這個人呢,權當一個不守規矩的小毛孩。
如果不是怕她另投青穹,沒準就直接開除了!
她越想越是這麼回事,一口氣喝下去半瓶,爬起身,梗著脖子嚮應嶠道:“我還能跑,現在走吧。”
應嶠沒反駁,她便自己跳起來往隊部走。
方勤猶豫地看看應嶠,又看看她背影。
應嶠嘆了口氣,道:“小勤,去倉庫拿裝備給她吧。”
第十七章 少女愛心社(二)
15公斤的裝備穿在身上,蝸牛的房子一樣沉重。
許漫氣喘吁吁地跑著,偶爾回頭,能看到身後那個不遠不近的背影。
哼!
怕我偷懶嗎?
她緊了緊揹包,繼續往前跑去。
上了山道,道路就更崎嶇了。
好在林木繁盛起來,樹影氤氳,遮擋了不少陽光。
許漫穿的雖然是板鞋,卻和專業的登山靴不同,走得多了,腳趾頭火辣辣的疼。
她咬著牙忍著,抓著道邊的樹根藤蔓往上挪。
身後的尾巴仍舊跟著,不遠不近地維持著1米左右的距離。
她汗流浹背,他卻連氣都不喘一下。
翻過了山,又遇上了攔路的溪流。
許漫脫了鞋,露出血淋淋的腳趾頭,挽起褲管打算淌水過河。
她身後的應嶠總算加快腳步跟了上來,伸手拽住了她胳膊。
“你的腳……”他拿起她手裡的鞋,手指稍微捏了捏材質,就看出了原因——這種模樣好看的“小白鞋”,還真應付不了這麼長時間的攀爬和奔跑。
“還給我!”許漫劈手奪了回來,手臂也掙脫了他的束縛。
“穿這種鞋跑什麼步?”應嶠忍不住斥責道。
“我本來就不是來跑步的!”她回嘴道,說完,豆大兩顆眼淚滾落下來。
雖然掉了眼淚,她倒是忍著沒哭,帶著鼻音嗡嗡的爭辯:“都是汗!”
應嶠尷尬地站了會,軟下語氣,“那坐著休息會吧。”
許漫沒應聲。
他於是又加了句:“我讓小勤在包裡放了些紗布和創口貼,你先處理下傷口再走。”
許漫怔忪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把腳從溪水裡收回來,避開尖銳的沙石,一瘸一拐地往樹蔭下走去。
背上那個登山包又重又沉,她費勁地卸下來,拉開拉鍊。
然後,許社長同學就呆住了。
這哪是負重越野的裝備,這……分明是春遊百寶袋啊!
牛肉乾、礦泉水、紗布、創口貼、雲南白藥氣霧噴劑……最底下甚至還有塊郊遊用的防潮野餐墊,以及一盒未拆封的保險套!
看著她翻出來的東西,應嶠也愣了,“小勤這丫頭……”
她這個表妹,還真嫌天下不亂。
他只是讓她稍微減點裝備,放些常用藥和乾糧、礦泉水而已。
她都給放了些什麼啊!
許漫卻也心虛大發了,放野餐墊和零食是很貼心啦,保險套是什麼鬼?!
小方姐姐你要害死人了!
她有些慌亂地攥緊了盒子,乾笑:“東西還不少哈。”
說完,用自以為隱蔽的手法,將盒子重新扔回了登山包裡。
應嶠只作不見,等兩人臉上的紅潮都退散了,才將野餐墊鋪開,蹲下來幫她處理傷口。
她畢竟也是常年鍛鍊的人,腳趾頭看著血淋淋的,其實也不過是嚴重些的擦傷。
他拿碘酒上完了藥,再看看她那鞋,無奈道:“今天就算了吧。”
許漫眨巴眼睛,試探道:“那隊規……不遵守了?”
30公里,現在可才走了三分之一呢!
應嶠沉默,拿了瓶礦泉水給她。
接著,又剝了只山竹。
許漫其實最討厭山竹了,滑溜溜、黏糊糊的。
但看著他遞過來的白色果肉,她還是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也不敢多看,囫圇著就吃了下去。
應嶠卻沒看懂,嘀咕了句“這麼愛吃啊”,又給剝了一個。
許漫:“……”
一連三顆山竹下肚,她覺得整個人都變得黏糊了起來,只得使勁灌礦泉水。
“這麼渴……”
應嶠話沒說完,就被她急忙忙打斷了:“不渴不渴,我喝不下了!”
為了證明似的,她還直接把瓶蓋給擰緊了。
應嶠於是又失去了話題,乾巴巴坐著,乾巴巴仰頭去看頭頂傘蓋似的樹冠。
周圍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有蟲鳴聲不知疲倦的響著。
偶爾有鳥雀探頭,“嗖”一聲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
許漫拿著包牛肉乾,有一搭沒一搭的撕一條往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