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8-10-3 12:47:51
十九.鄭國四兄弟
殺機四伏,殺聲四起。
在沒有王法之後,諸侯殺人以及人殺諸侯就成了一種趨勢,一段時間裡,“殺了也白殺,不殺白不殺”蔚然成風。
當年周王室還有威權的時候,諸侯國中篡黨奪權的事例並不多,因為中央政府會對這類造反事件進行鎮壓。所以,一個強大的中央是整個國家安定團結的基礎。
但是,進入春秋,周王室成了擺設,失去了威力。於是,殺掉諸侯取而代之就變成了一件相對簡單的事情,從前還要中央的委任狀,現在不用了,自己找塊蘿蔔刻個章就能任命自己。
可是,問題來了,你殺別人容易,別人殺你也容易。蘿蔔滿大街都是,你會刻章,人家也會刻,你刻個侯爵,人家還能刻公爵呢。
說實話,當個諸侯也不容易,掉腦袋比平頭百姓還簡單。
這一章裡,看看鄭國四兄弟的命運吧。
——活活氣死老丈人
伐紀戰敗之後,齊僖公十分鬱悶,女婿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真是天理何在?他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終於氣出病來,很快就鞠躬盡瘁了。
齊僖公去世,兒子諸兒繼位,就是齊襄公。
齊襄公有兩大愛好,其中一個是喜歡打架。跟誰都打,還特記仇,說白了就是一個典型的街頭混子。另一個愛好就是好色,跟誰都亂搞。
齊襄公有個親叔叔叫夷仲年的,前文曾經提到過。夷仲年有個兒子叫公孫無知,也不知道怎麼就取這麼個名字。雖然名字不好,可是人招人喜歡,齊僖公就特別喜歡他,後來乾脆破格提升他的待遇,把他的待遇水平定為“世子級”。
小的時候,公孫無知比較無知,跟堂哥諸兒打架。你說兄弟兩個,打架就打架唄,摸摸腦袋就過去了,可是諸兒記住了。等到諸兒當了襄公,第一件事就是把無知的待遇水平降下來了。
無知很惱火,可是沒辦法。
為什麼要說這一段,後面要用到。
下面,來說說老公和老爹誰重要的事情。
——祭女
鄭魯兩國大勝齊宋衛燕之後,鄭厲公總算可以不用整天看宋國使臣的坐地泡了。
古人說得好啊:苟無外患,必有內憂。
對外戰爭的勝利往往使內部矛盾成為主要矛盾,鄭國就是這樣。
厲公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祭足,但是那時候他需要祭足為他出謀劃策,應付外敵。現在,宋國被打趴下了,祭足的用處不是那麼明顯了,厲公就感覺祭足功高震主,對自己很不尊重。
“這個老東西跟公子忽的關係好,說不定哪一天幫公子忽殺回來,我不是就慘了?”厲公有一天想到這個問題,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就要發生。
厲公不是昭公,他更狠也更果斷。於是,他毫不遲疑,把大夫雍糾給叫來了。
雍糾是厲公的表弟,原本是宋國人,隨厲公來到鄭國之後,就成了鄭國的大夫,是厲公的第一親信。
“老弟,祭足這個老傢伙對我很不敬,我想要除掉他,有什麼辦法?”厲公問雍糾,厲公自己是不敢殺祭足的,因為祭足的勢力太大了。想想,三代鄭公以來,祭足在洗腳的功夫出過多少主意,朝庭裡有多少人是他的老部下。
“我看也是,你不殺他,遲早他要殺你。” 雍糾表示贊同,他對祭足的總理寶座有一定的想法。
兩人於是商量辦法,最後的辦法是:雍糾在東郊修了一棟別墅,過幾天邀請祭足去參觀並且指導裝修,雍糾就在那裡設宴招待,順便在飯菜裡下毒,毒死祭足。
“幹掉了他,你就是總理。”厲公拍拍雍糾的肩膀。
兄弟兩個高興,就喝了幾杯預祝勝利。
雍糾很高興,一嘴酒氣,哼著流氓小調就回家了。
“你還知道回家,怎麼不死在外面?”老婆在家裡大發脾氣,老婆是誰?祭女,祭足的女兒。當初宋莊公與祭足簽訂的協議中有一條,就是把女兒嫁給雍糾。在這個問題上,祭足沒有賴賬。
“這這這。”雍糾慌了,他很怕老婆。不過這不怪他,祭女的性格像她老爸,太強了。
“這什麼這?還唱小調,泡妞去了?”祭女逼問。
“沒,沒有。”
“沒有為什麼那麼高興?升官了?”
“嘿嘿,被你猜中了,我要升官了。”雍糾喝多了點,又想討老婆開心,一不留神,說出來了。
“升什麼官?”
“這,這,”雍糾猶猶豫豫,遮遮掩掩,還轉移話題:“你看,多麼藍的天吶。”
祭女很聰明,她在盤算:不算鄭厲公,雍糾現在的地位在鄭國排第三,要升官,只能是國防部長和總理。雍糾連戰車都站不穩,國防部長肯定是沒戲的,難道他要當總理?取代我爹?
祭女看出問題來了,她沒有聽說過自己的父親要辭職,而且自己的父親也不可能辭職。
“藍你個頭啊,說吧,升什麼官?”
“這這。”
看見雍糾吞吞吐吐,祭女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她知道,再逼問也是逼不出來。如果真的逼問出來了,那也就是自己被殺人滅口的時候了。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當上卿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跟鄭侯是要對付我爹了。唉,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真要對付我爹,我也沒辦法。魯侯把他老丈人給打了,他夫人不也沒話可說嗎?再說了,我爹跟我也沒什麼感情,自從我娘生了我,我爹就只愛他的小妾,半年都不跟我們娘兩個說一句話。唉。”祭女說了一大堆話,大意就是你要幹什麼我都支援。
雍糾高興壞了,想不到祭女平時兇惡,關鍵時刻竟然深明大義。
“老婆,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把實情告訴你吧。”雍糾一高興,乘著酒勁,把他和厲公的計策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早說啊,既然這樣,我幫你去請我爹吧。”
“太好了,太好了。”雍糾真高興,他一直就很怕祭足,擔心自己去請祭足的時候一不小心露了餡,那不是自己找死。
當晚,興高采烈的雍糾獸性大發,在床上瘋狂發洩。
“你就折騰吧,你們雍家能不能留下個種,就看你今天晚上的效率了。”祭女心裡說。
——雍糾之死
第二天,祭女回了孃家,說是幫雍糾去請祭足參觀別墅。
回到孃家,跟爹問了好,就把娘扯角落裡嚼舌頭去了。
“娘,我問你,爹和老公,哪一個親?”祭女問。
“都親。”娘說。
“哪一個更親。”
娘想了想,說:“爹親。”
“為什麼?”
“你想啊,要是你爹死了,你就沒爹了。要是你老公死了,還能再找啊。”孃的話言簡意賅。
“好。”祭女說,原本她還有點猶豫,畢竟作寡婦的滋味不好受,如今聽娘分析得這麼透徹,下定了決心。
後面的事情其實很簡單,祭女把一切都告訴了祭足。
“馬拉戈巴茲,他活膩了。”祭足咬牙切齒,以祭足的智商和老辣,對付雍糾這樣的公子哥兒簡直是太簡單。
第二天,祭足去參觀雍糾別墅,雍糾設宴招待,上來就敬酒。
“你喝了。”祭足把自己的酒杯遞給雍糾。
“這,爹。” 本來就心虛,如今更害怕,雍糾不知道該說什麼。
“喝不喝?”
“爹,這。”到這個時候,雍糾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沒等他跪地求饒,祭足已經一拍桌子,大喝一聲:“來人。”
總理府的侍衛們進來了,直接將雍糾踹倒在地,捏著鼻子把那碗酒灌了進去。
別說,鄭厲公託人從楚國進口的毒藥還真不錯,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雍糾七竅出血,成了死人。
鄭厲公第一時間得到線報,說是雍糾謀殺不成反而被殺。
“唉,這個廢物。”厲公嘆了一口氣,怎麼辦?跑吧,不跑連自己都沒命了。
往哪裡跑?宋國是不成了。算來算去,跑蔡國算了。
就這樣,厲公跑蔡國去了,那一年是厲公四年(前697年)。
後來,厲公知道雍糾是被老婆出賣了,又是長嘆一口氣:“這個蠢貨,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