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扛著半邊天了,日子苦,她怕孩子知道了多心像她哥一樣做傻事兒,也只有躲在兒子的屋裡哭訴,可不曾想此時芸芸正站在屋門口,聽到她的這番話,怔愣的把手裡的藥碗子給摔在了地上。
陶碗摔碎的聲音悶響,張劉氏頓時嚇得噤了哭聲,就那麼張著嘴望著女兒。過了好一會兒,張芸芸眼淚珠子落了下來,她沒有哭喊質問自己的阿孃,蹲下身子去撿碎了的碗,模樣更是讓人心疼。
“芸芸啊,我苦命的孩子!”張劉氏的聲音悽愴。
張芸芸望著淚流滿面的阿孃,終究還是跑著過去撲進了她的懷裡:“阿孃,我不想去王家。”
“娘知道,娘知道!”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做一團好一會兒後,張芸芸去拽張其的被子,捶打著他的胸口:“哥,你快醒啊!你快醒啊!”
張其睡的迷迷糊糊,先是聽見有人在哭,又聽見有人在喊,他聽著哭聲覺得這夢做的好生真實,緊接著自己的胸口悶疼,像是被人在用拳頭捶,他實在受不了,慢慢睜開了眼睛,兩張滿是淚的臉映入眼簾,他有些懵:“你們是誰?”
哭著的兩人沒了聲音,直直的盯著張其,過了片刻,張劉氏小心翼翼道:“兒,是娘啊?這是妹妹啊?你總算是醒了!”
“老天爺保佑啊!”
張其眯起眼睛,反覆看了兩人幾眼後,腦子像炸裂了一樣疼,他抬手捶了幾下,頓時許多記憶像泉水一樣一股股的湧進了腦子裡。
他叫張其,是雲回村的人,家裡貧苦,可是他打小就愛讀書,後來家裡就省吃儉用讓他上了學堂。他也爭氣,十八歲的時候考了個秀才,要知道這在大字都沒有幾個人識得的村裡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村裡的人尊重張家,給孩子說教都是誇他張其,中了秀才後他又奔著去考舉人,就在他志在滿滿備考時,他爹忽然在上工的地方丟了命,他便錯失考試的機會在家裡守了三年孝。爹走了以後,自己是個書生不掙錢,家裡沒了賺錢的人日子更是難過了,張劉氏撐著去王家借了十五兩銀子供他繼續讀書考試。
他肩負重任再次去考試,原本以為自己必當功成名就,可惜萬萬沒想到比自己厲害的人多了去,自己落了榜,這幾番折騰不說自己已經二十三了,村裡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早就成親生子,孩子都幾歲了,雖說在眾多考生中這個年紀萬萬不算大,若說要再來一次那是萬萬沒可能的了,家裡已經揭不開鍋,如何還能負擔的起他考試。
如此他心裡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沒有提要繼續考試,於是準備回家做點別的營生,和自己定了親的何家女兒完婚。然而沒想到當初和自己定親的大戶人家小姐見自己考不上功名,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一個城裡人,竟然差遣家裡人來把親事兒給退了。
他氣急攻心,當年他爹就是替何家幫工死在事故里,當時何家找到了他們家,瞭解了一番情況後說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張劉氏做主應承了下來,他爹的事情便沒有鬧到官府去,他還以為何家當時是出於愧疚才把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他,沒想到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看自己大有機會考取功名才提出來的。
功名無望,欠著一屁股債務,又被大家小姐退了婚,鄉親們說三道四,他一個男人所有的尊嚴都沒了,過慣了讀書寫字的日子,要他下地種田,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壓過來,他承受不住,絕望之餘便投了河。
第二章
張其梳理了記憶以後,琢磨著自己是穿越了,還是穿在別人的身體裡了,否則自己好好的房間咋會漏風,屋頂又咋會有破瓦裂縫,孤兒的自己咋會有了娘和妹妹。
想必這原身是溺了水沒了,他才會佔了人家身體。
不過他覺得原身真不太是個東西,男人大丈夫什麼過不去,不過是被個有錢女人甩了而已,竟然年紀輕輕就去投河,二十幾的男人了,活兒也不會幹,全憑家裡兩個女子養著,實在是不成氣候。
讀不了書了,到了報答家裡人時卻撒手不管了,全然沒有一點擔當和責任心,白讀了這些年的書。
他唾棄了原身好一陣後才消停下來,想到反正現在是他佔著了身體,那他就會好好活著,養家餬口,把日子像模像樣的過起來。
第二天一早,他聽見隔屋窸窸窣窣的聲音,猜測張劉氏和張芸芸已經起床了,他也不賴著床,麻利的收拾了起床。
穿衣裳的時候,他瞧著自己的衣物雖然不是什麼好料子,但是卻還有著六成新,上上下下沒有一個補丁和縫補的痕跡,而昨天粗略一瞥,張劉氏和芸芸穿的都是舊的不成樣子的衣裳。
他暗自感慨原身的福氣太好了。
收拾好去灶房,張劉氏站在灶前正在洗粟米,兩把粟米的量張劉氏搓得很仔細,生怕掉了幾顆浪費了糧食,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但是想到張其終於醒了,張劉氏便把家裡最後的一點糧食都給用了,病人不能餓著。
張芸芸則在灶下燒火,見著張其這麼早就起來了,和著張劉氏兩人都有些驚訝:“大哥,咋這麼早就起了。”
張劉氏把粟米倒進鍋裡,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慌忙到張其身前去,昨天孩子剛剛醒,說些稀裡糊塗的話,她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阿其,你還病著,怎麼就起來了,是餓了嗎?娘馬上就把粥熬好了。”
張其擺了擺手,有些彆扭的喊出了個陌生的稱呼,粗裡粗氣:“娘,我一個大老爺們整日躺在床上像什麼話,我已經好了,沒事了。”
他瞧了瞧空蕩蕩的灶房,又道:“我在院子裡去劈點柴。”
不容張劉氏拒絕,他就摸著霧濛濛的天出了灶房。
芸芸走到阿孃的身旁,疑惑的看著他哥的背影,隨後聽見外頭劈柴的聲音,欣慰道:“娘,大哥真的好了,總算是願意幹活兒了!”
沒想到張劉氏卻抹了抹眼睛,聲音哽咽:“傻姑娘,你哥心頭是還過不去咧,他想讀書,可是咱家供不起,他就是在作賤自己,以前病著他哪裡下過床?現在竟然還要劈柴了。”
張芸芸聽她這麼一說,眼眸子也沉了下去,她哥往日裡有讀書人的清高,現在突然就肯下苦力了,一定是心灰意冷極了。
“阿孃,咱家的老母雞下了個蛋,咱們給攤了讓哥補補身體吧。”
張劉氏掀起衣角揩了揩眼角,點點頭。
張其舉著斧頭把立在地上圓滾滾的木材劈成幾瓣,剛開始劈著還挺得勁兒,聲音也脆響,可沒劈幾塊柴就不行了,手杆子發軟沒力,腰也陣陣酸澀,背心裡全是汗。
他直起腰歇了口氣,這副身子骨實在是太弱了,白費了長得那麼高,恐怕還不如農家長期勞作的女子!他噓唏了一陣,決定要好好鍛鍊身體,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