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園的時候,夜市已經歇業了,四下裡寂靜無人,清冷的明月當空,照著他孤獨的身影。
他拿著手機,開啟手電筒,沿著河道一路找回來,卻一無所獲。
謝隨又重新仔仔細細地將整個夜市街找了一遍,連草叢的邊角縫隙都找了,依舊不見小白狗吊墜的蹤影。
他站在樹下,大口地呼吸著,猛地一拳砸在了樹幹上,指骨疼得快要碎裂了。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叢喻舟打過來的——
“隨哥,這都快開場了,你在哪兒呢?”
“人民公園。”
“你怎麼又折回去了啊?”
“丟東西了,回去找。”
“你丟什麼了?”叢喻舟聽著謝隨的嗓音都啞了,察覺到情況不對勁,關切地問:“要不要哥幾個回來幫你一起找啊?”
謝隨靠著樹幹坐了下來,粗礪的指腹揉了揉內眼角:“不用。”
“那...那行吧,你先找著,如果找不到,明天我們過來幫你一起找。”
“嗯。”
掛了電話,謝隨頹然地站起身,走出林蔭小徑的時候,他的步履都已經虛浮了。
心臟某處像是空了一大塊,嚯嚯地漏著風。
有幾個身著橙色制服的清潔工,正在打掃夜市的衛生。
“小夥子,丟東西了?”清潔工大叔熱心地問:“丟什麼了。”
“一隻掛鑰匙的狗,白色的,您看見了嗎?”
清潔工大叔茫然地搖了搖頭,勸道:“不就是鑰匙鏈嗎值幾個錢,丟了就丟了,甭找了,快回去吧。”
謝隨回過頭,迎著幽涼的夜風,摸出煙點燃,拿煙的手禁不住地顫慄起來。
**
開學以後,班級裡的氣氛前所未有地緊張了起來。
這是高三前的最後一個學期了。
新學期伊始,年級上流出一則不靠譜的傳言,說謝隨喜歡上了方悅白,元宵節放花燈的時候,還寫她的名字云云,還說謝隨把自己貼身的玩意兒都給她了……
當然,寂白也知道年級上這些傳八卦的人很無聊,什麼不靠譜的事情,都能說得跟他們親眼看見了似的。
雖然寂白並沒有把這些傳言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別人沒有。
週五下午,方悅白從高三的獨立教學樓出來,路過荒僻的小花園,被幾個女孩截住了。
為首的正是安可柔。
自從寂緋緋被自己的粉絲反噬以後,安可柔終於走出了寂緋緋帶給她的陰霾,重新恢復了過往的神采,甚至比過去更加囂張跋扈,經常和寂緋緋作對,為難她。
反正寂緋緋已經喪失了網路紅人的身份,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是,安可柔經常在網路上各種爆寂緋緋的黑料,讓寂緋緋恨得咬牙切齒。
不過這也怨不了誰,都是寂緋緋自己一手作出來的。
現在,安可柔的矛頭又轉向了方悅白。
幾個女孩子一擁而上,將方悅白的書包搶了過去。
方悅白攥著自己的書包肩帶,急切地問:“你們幹什麼!”
安可柔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聽說,謝隨喜歡你啊?”
聞言,方悅白臉紅了:“這不關你的事。”
“你這張臉,看著還挺像那個誰,讓人討厭。”
身邊女孩問:“哪個誰啊?”
安可柔挑眉:“寂緋緋咯。”
方悅白嘴唇都在發抖,學校裡誰不知道,寂緋緋可是安可柔的死對頭。
這時,有女孩說:“我倒覺得,她長得有點像寂白哎。”
寂白和寂緋緋是姐妹,本來就有相似之處,方悅白長得像寂緋緋,也可能像寂白,這都很正常。
安可柔懶得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不管像誰,都是她討厭的人。
她奪過了方悅白的書包,開啟將裡面的習題課本一股腦倒了出來。
試卷和習題冊“呼啦啦”地散落一地,還有兩片衛生巾也被倒了出來。
安可柔眼角已經滲出了淚花,她想要衝上過去奪回書包,卻被幾個女孩拉扯著,頭髮都亂了。
安可柔撿起高三衝刺習題冊看了看,揚著調子道:“你說你都高三了,作什麼作?你還能在學校裡呆幾天啊,勾引謝隨,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方悅白倔強地瞪著她:“我沒有勾引他!”
“少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仗著自己閨蜜跟謝隨的兄弟關係好,經常臭不要臉地貼著他們玩兒。”
這是事實,方悅白的確經常跟閨蜜打聽謝隨他們的動靜,上次元宵節,也是事先問好了,特意過去“偶遇”的。
就在這時,鑰匙串從書包側邊口袋掉了出來,鑰匙串上還掛著一隻齜牙瞪眼的小白狗。
安可柔撿起鑰匙串,望向那隻小白狗。
她隱約記得,這隻小白狗是掛在謝隨的鑰匙上的。
安可柔扯下小白狗,然後憤怒地將鑰匙串砸在安可柔身上:“這是不是你偷的!”
“我沒有!”方悅白厲聲辯解:“我沒有偷!”
“沒有偷,謝隨的掛件怎麼會在你這裡?”
寂白揹著大提琴從排練室出來,走在花園小徑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循聲望了過去。
安可柔攥著小白狗吊墜,表情嫉妒得快要扭曲了:“說啊!怎麼來的!”
“這不關你的事!”方悅白咬著牙,死死瞪著她:“還給我。”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把這東西交到教務處去。”安可柔冷笑著說:“聽說你還是你們年級的優秀學生代表,如果老師們知道學生代表居然在和謝隨談戀愛,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寂白聽不下去了,她摸出手機走過去,攝像鏡頭對準了安可柔的臉,淡淡道:“玩校園暴力是吧,覺得自己還不夠火,寂緋緋倒臺了,你還想繼承她的黑粉嗎?”
安可柔見寂白在拍她,連忙擋住了臉,尖聲道:“寂白,你幹什麼!快關掉!”
寂白伸出手:“東西給我。”
不知道為什麼,安可柔對寂白有種迷之畏懼,看到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她就莫名慌張,不太敢惹她。
“給你就是了!”安可柔將吊墜扔了出去,小白狗在石板路上滾了幾圈,滾到了寂白的腳下。
寂白將它拾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小白狗身上的泥灰,垂著眸子,神情很溫柔。
“寂白,你等著。”安可柔惡狠狠地說完,扔下了方悅白的書包,跟女孩們一起離開了。
方悅白哭哭啼啼地將書本全部塞回了書包裡。
寂白說:“如果你想去教務處告狀,我可以把影片發給你。”
方悅白收拾好書包,啜泣著說:“不了,她們有錢有勢,學校也不會把她們怎麼樣,如果去告狀,說...說不定她們還會把我和謝隨的事情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