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孑恪剛到公司的時候，挺怕生，經常一整天也聽不到她吱聲，後來混熟了，張小順才發現她有時話挺多的。偶爾還會像現在這樣自言自語狀，似乎並不關心她的聽眾是否應聲。當然，這種情況只針對她唯一的上司張小順。在其他同事眼裡，她更像是迷你版的張小順，多幹活，少說話。

午間地鐵之旅快到終點的時候，吳庸從遙遠的南京打來電話，宣告了她對南京城的佔領。緊接著她無比氣憤地訴說著夏珂的惡形惡狀：她不但跟到了南京，還差點把吳老爺子氣到腦血管爆裂。起因是吳老爺子把一個老同學的兒子介紹給吳庸認識，而大白鯊一時衝動，當面宣告了對吳庸的所有權。

如果只根據吳庸所說的事情來評定事件，那麼簡直已經到了血雨腥風的程度，而如果從吳庸的語氣來判斷這件事情，則絲毫感受不到問題的嚴重性。張小順忍不住想象，有一天，吳庸會興高采烈地跟夏珂說：“小鯊，你知道嗎？小順把胳膊摔斷了，按了個假肢，跟《越獄》裡那個極品的變態一樣了，多有趣呀！”

這樣的女人，究竟是樂觀，還是瘋狂呢？不過，無論如入，可以斷定，事態還是在吳、夏兩人的控制之中，至少也在吳庸的控制之中。張小順並非憑空臆測，她發現，最近自己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很多原本混沌不明的東西逐漸明朗起來。很多高中、大學時代囫圇吞下的文學、哲學、政治學、社會學，黃牛反芻一般從五臟六腑裡冒出來，解釋這個世界的普遍意義。舉例來說，她曾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漫漫歷史長河裡，人類不斷適應自然，改造自然。她現在把這句話理解成了並列結構，也就是說，在歷史長河裡，有的人類適應自然，而有的人類改造自然。吳庸和夏珂恰恰就是不斷改造自然的人類，她們對待革命性的東西有與生俱來的狂熱。舉一反三，偉大的蘇聯作家高爾基筆下的海燕，並非沒事找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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