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才跳起來:“饅頭!饅頭!誰搶了我的饅頭!”
薛巖和鄭馳樂都笑了起來。
薛巖走過去一把將牛敢玉揪了起來,別看他個兒偏瘦,拎起牛敢玉就跟玩兒似的,一點都不費勁。他也不管關靖澤有多吃驚,將牛敢玉扔回床上踹了踹他掛在床邊的腳:“天都亮了,別做夢了,洗臉刷牙換衣服。”
四個小鬼很快就洗漱完畢,穿得整整齊齊跑到宿舍樓前的空地練拳熱身,然後繞著嵐山小學跑了兩圈,奔赴食堂吃早飯。
鄭馳樂趁機檢查進度,沒想到薛巖昨天趕工趕得快,竟然真的把鄭馳樂給的書都抄下來了。
薛巖這人鄭馳樂是知道的,能打又能學,只要確定了方向就能下苦功夫。看到薛巖的認真鄭馳樂當然格外高興,不過該下的任務還是會下的:“那今天你就負責監督大牛把《瀕湖脈學》背完——注意是要讓大牛背出來,你自己背完不算數。”
薛巖:“……”
要牛敢玉背書,這也太為難人了!
牛敢玉倒是很有擔當:“我不會拖後腿的!”
薛巖點點頭,埋頭把自己那份早飯吃完,拎著牛敢玉走了。等離開食堂,薛巖的腳步才慢了下來,問道:“大牛,你真的決定了要走這條路嗎?”
牛敢玉也跟著薛巖放慢腳步地往前走:“我們都沒什麼親人了,有也不會認我們。師父不嫌棄我們才收我們當徒弟,我覺得這樣挺好,每天都有個目標在,日子過得踏實。而且樂樂也準備學醫不是嗎?我們跟著學一點兒,以後也能幫上樂樂的忙,老實說,其實我是把樂樂當弟弟看的。別看樂樂剛來時誰都不理,實際上他心好著呢,有次我一個人躲著哭,被他見著了,他就幫我交朋友。後來我的朋友慢慢多了起來,也想過不理你們了,跟別人玩玩兒去……”
薛巖轉頭盯著他。
牛敢玉說:“你覺得我這樣很無恥吧?我回頭想起來也挺無恥的,所以沒敢跟你說過這件事。可你沒發現,樂樂卻是知道的,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沒察覺。他也不在意,只是沒再讓我幫他做任何事,對我就跟對其他人一樣禮貌又客氣。不知怎麼搞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心裡很難過。後來看到他幫你一起打那些人,你們兩個合作得很默契,但對方靠著人數佔了上風。我當時眼都紅了,想都沒想就衝了上去,那一次之後我們三個才變成了好朋友。樂樂那個人其實最心軟,連我這麼混蛋的人他都能原諒。”
薛巖沉默良久,緩緩說:“其實我見過樂樂哭。”
那是他們還沒有交心之前的夏天,鄭馳樂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跑上了嵐山山頂那座亭子裡哭得很傷心。
當時薛巖正倚在一棵大樹後看書,聽到那裡面傳來的哭聲後悄然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鄭馳樂。那個總是拿出驚人的成績傲視全校、總是輕輕鬆鬆就奪走他的第一名的少年,那一刻褪去了所有光環,看上去就像個最最普通的男孩一樣。
薛巖說:“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們有那樣的父母,想交到真正的朋友其實並不容易。學醫挺不錯的,就算我們成不了醫生,嵐山這邊可是藥材產地,我們懂得多一點,不愁往後的生活沒著落。而且樂樂對師父那麼推崇,跟著他拜師總沒錯。”
兩個人交換了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也沒有隱藏心底最功利的一面:他們都是從小就挨著白眼長大的,要說想法有多單純根本不可能,與其相互揣測,還不如一次把它攤開來說清楚。
薛巖和牛敢玉對視一眼,說:“走,趕緊去教室吧。我先把《瀕湖脈學》看懂,再給你講一遍,一遍不行就講兩遍,不要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牛敢玉點點頭:“走!”
鄭馳樂並不知道“前世”好友、如今的師兄已經針對學醫以及他這個“師弟”達成共識。他見關靖澤精神非常好,決定好好儘儘地主之誼:“我帶你去爬嵐山,那是這附近的最高峰,雖然這時節沒有云霧景觀可看,視野還是很好的。”
關靖澤當然沒意見。
沒想到兩個人剛走到山腳,就聽到一旁的樹林裡傳來一陣交談聲。
關靖澤聽不出來,鄭馳樂卻是聽得出的:其中一個聲音分明是昨天他們去借書那位成老師,成鈞。
成鈞正好正在說話:“你們也準備走嗎?想好要怎麼跟老魏說了嗎?他這幾年脾氣越來越暴躁,這次我們一起走的話,他恐怕會大發雷霆……”
聽清他們談話的內容後鄭馳樂愣住了。他知道成鈞是最早跟著魏其能過來的那批人,相當於魏其能最忠誠的追隨者。仔細一回憶,他呆在嵐山的最後一年成鈞確實調走了,還把一些書留給了他。
沒想到這回正好碰上了。
鄭馳樂後來也聽說過魏其能的事,畢竟魏其能困在嵐山同樣也與耿家有關,師兄聊起師父入獄的原由時也提了幾句。魏其能的遭遇只能用惋惜來形容,如果魏長冶不是病倒得那麼巧,再撐個幾年的話,魏其能絕對不會淪落成現在這樣。
——連曾經的追隨者也要棄他而去。
鄭馳樂頓了頓,跟關靖澤咬耳朵:“等下你跟我配合一下?”
關靖澤挑挑小眉頭:“怎麼配合?”
鄭馳樂覷了他一眼:“聽我的就行了。”
關靖澤也不反對,任由鄭馳樂領著自己走出去。
那幾位老師裡頭有個眼尖的瞧見了鄭馳樂兩人,頓時示意其他人停止交談:不管怎麼樣,在學生面前討論辭職這種事總歸不太好。
成鈞跟鄭馳樂很熟,笑著問:“樂樂,來這邊做什麼?”
鄭馳樂說:“我想帶我外甥登嵐山!”
成鈞皺起眉頭:“兩個小孩自個兒上山很危險。這樣吧,我們陪你們一起上去好了。”
鄭馳樂笑開了眉眼:“那敢情好!”
聽著他活力四射的聲音,面色有點消沉的幾個或青年或中年的老師精神也好了一點,也不介意成鈞幫他們做了決定,朝嵐山上山的路邁開腳步。
嵐山的路是周圍的人自己修的石路,青藍色的石頭一塊壘著一塊,由於石頭大小不一,石階也修得不怎麼齊整,蜿蜿蜒蜒一直往山頂延伸。
這路看起來好走,真正爬起來卻累得慌,走到一半大家額頭都開始冒汗,漸漸地就只跟比較要好的人三三兩兩走到一塊,有一句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