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向海的功夫不知怎麼樣,不過叫的怪滲人的”,小飛說。
“這是基本功,沒有基本功練那些花拳繡腿都沒用,”近勇說。
“啥時候我才能像你一樣呢?”後來向海問近勇。
“不可能”
“你瞧不起人!”
“不是我瞧不起你,我是說實話,我第一次跟你摔跤就知道了”
“為啥?”
“力氣能練出來,快練不出來,快是天生的,那天你看清楚是怎麼被我扔到河裡的嗎?”
“那不是還沒練嗎?”
“眼睛的快練不出來,那是天生的。這方面你不如馬武,別看他不如你下苦功,不過真打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信。”
“你信啥?馬武打架的時候從來不想,看準就下手,打不過就跑。哪像你個二球,明知道不是我對手還耍二球,要不是馬武早淹死球了!”
向海不說話了,蹲在地上呼呼喘氣。
生氣歸生氣,向海依然刻苦練武,堅持不懈。
我和小飛剛開始跟著向海早起過一個星期,可後來真受不了那個苦就放棄了。
小飛很會安慰自己,他說“反正我以後還要近女色,練了也是白練”
而向海終於練成了一身橫肉,堅如磐石。
日期:2007-1-19 08:48:53
週末大酬賓了
嚴打以後的幾年,學校非常重視對學生開展道德教育,目的是為了避免學生挨槍子。為了讓年幼無知的我們理解大人們的良苦用心,當時的教育主要透過漫畫的形式。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些學壞的孩子總是被刻畫成一個貪圖享樂,低階趣味,頭腦簡單的傢伙,他們犯罪的動機幾乎都是貪圖物質享受。
當時的思想品德課本上有一句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多同學都是從一根菸、一杯酒、一個黃色錄象開始學壞的。”對此我非常懷疑,如果一根菸、一杯酒、一個黃色錄象就能讓人學壞,那麼這個世界上還能有多少好人?
後來我透過劉向海認識了常近勇和馬武,又透過常近勇和馬武認識了小毛孩和許許多多學壞的孩子,我發現其實這些壞孩子大多數都是從被人欺負或者欺負別人開始學壞的,暴力是權力的基礎,很容易讓人上癮。在這些壞孩子當中稱王稱霸的所謂八仙都相當地勤奮。在鐵東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要想當八仙就像好學生立志考上北大清華一樣,不僅需要天分還要過人的意志和機智。
兩者還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強烈到有點變態的自尊心。
小毛孩總結尕拐拐的案例時說“拐拐同志後來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貪圖享樂,脫離群眾,在利益和榮譽面前迷失了自我,最後終於自絕於人民,同志們,血的教訓啊!”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的班主任老師把班裡幾個淘氣的男生揪出來,當著全班同學面挨個點評“這個這個以後挨槍子,這個這個以後蹲大牢,這個這個以後肯定考不上大學”。我的這位老師真是神人,她當年的預言後來經事實驗證準確率高達80%以上,遠遠高出鐵東歷年的高考升學率。向海就是當年老師預測要蹲大牢的學生之一,而我當年被預測考不上大學。
我們非常感激那位老師,她沒有預測向海應該挨槍子,給向海留了一條命,給我留了一個朋友,——因為那兩位被預言挨槍子的同學真的被老師說死球了。若干年後,我看到法院的告示貼在家屬院門口,我的那兩位同學金榜提名,告示上畫著一個大大的紅勾。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向海的武功終於在初二的時候有了用武之地。
那時侯沒有遊戲機,校園裡的娛樂除了踢球就是打乒乓球。
在我們的教學樓前面有五個乒乓球檯子,這些球檯都是磚頭砌成上面抹了水泥,中間的球網是一排磚頭,——那時的磚頭遍地都是,極大地方便了廣大群眾壘雞窩、打乒乓球和打群架。
我們在初一下半年迷上了打乒乓球,我和向海水平一般,小飛卻很厲害,在同年級罕遇對手。
小飛有一副紅雙喜的球拍,打起球來趾高氣揚。
可是乒乓球檯子只有五個,全校有將近兩千學生,有一多半都是乒乓球愛好者,所以競爭不可避免。我們總是在下課的時候飛快地衝下樓去,搶佔地盤,但是有時候兩夥學生可能幾乎同時到達一個球檯,在沒有裁判和錄象回放的情況下,爭端難免。這時候學生們通常會採用一種約定俗成的辦法決定球檯的使用權,兩邊各選出三名選手,實行淘汰賽,獲勝的一方自動獲得乒乓球檯的使用權。
那是一個冬天,雖然有陽光但是很冷。
下午放學,矛盾再次發生了,我們一幫初二的學生和初三的一幫學生同時跑到了一個球檯旁邊,互不相讓,只好比武。
小飛那天非常神勇,居然以一敵三,一個人把對方三個選手拿下,大家一陣歡呼。本來事情就應該這樣結束了,武藝不精,再練就是。
可是,事情壞在了一個女人身上,初三的那幫學生中間有兩個女生,其中一個相貌一般,而另一個在他們那個年級堪稱“一枝紅杏壓海棠”,—— 當時這種一俊搭一醜的組合在女生當中非常普遍的,直到我上大學時仍然是流行於校園的一道風景。
她叫楊靜,脖子上總是扎著一條金絲紅紗巾,——據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一年當中已經有三次群架因她而起,其中兩次還有校外的八仙參與。那時沒有選美,否則這個女子肯定是當時人氣最旺的“附中小姐”,至少是“附中初三小姐”。
因為有她在場,本來體制內可以允許的一次失敗讓初三男生覺得顏面掃地,可是當時又不便發作,所以更加難受。
“當你想錘一個人的時候,可是又沒有機會或者藉口,就像要跟一個女的上床又找不到沒人的地方,那種感覺簡直就是慾火焚身,對,就是慾火焚身”,——這是某八仙的名言。
所以說“性和暴力是文學的兩大主題”,這是小飛上大學的時候一個外教說的,他是個美國人。
初三的男生當著楊靜的面輸掉了球檯,看著我們歡呼雀躍,看著小飛趾高氣揚,情不自禁地慾火焚身。小飛平常是個很隨和的人,可是他站在乒乓球桌前面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牛比烘烘的人,一個眼睛爍爍放光的人。後來小飛只有在賺到大錢的時候才有這種風采。我能充分理解初三男生的心情,如果是我看到自己的同伴當著“初三小姐”的面被這個牛比烘烘的人擊敗,也一定慾火焚身地想錘他一頓。
這一切我們當時都沒有察覺,大家興致勃勃地打著小球,小飛依然趾高氣揚。
突然,正在打球的小飛猛地向後摔了出去,脖子上套著繩子。
一個滿臉麻點的精壯小個子,手裡拽著繩子,一邊拖著小飛,一邊變態地笑著朝後飛奔。這個人叫老驢,是學校某老師的兒子,也在初三年級。由於他劣跡斑斑,學校默許給他發初中畢業證,條件是他別去上課,以換取班級的安寧。
此刻輪到老驢趾高氣揚,初三的男生們嗷嗷怪叫,楊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表演,相當地冷豔。
突然,老驢不叫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老驢手裡奪走了繩子,他自己也差點摔了個跟頭。
繩子在向海手裡,向海眯著眼睛看著老驢和初三的男生們。
老驢大叫一聲,衝到球檯前面就搶了兩塊磚頭。
向海更快,奔上去就是一記掃趟腿,老驢躺在了地上,磚頭也脫手了。
老驢還要往起爬,卻聽到向海大叫一聲“日你先人!”,然後腦袋上就捱了一磚頭,血糊了一臉。
“打起來了!”,我們和初三的男生們同時抄起球檯上的磚頭,一時間磚頭漫天飛舞,場面相當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