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是陌生的,城是陌生的,但這一刻這裡沒有墨生。
她在馬上又回首望了望那城樓上的金子牌匾,“白景城”三個字下沒有要來送她離開的人。
許墨生走出客棧,望向南面城門的方向,估摸著沈君嵐是已經離開了,在她內心深處其實是一直渴望著有這麼一個人,能夠在似水流年中拉住她不放,即使是幾經磨難也不許她墮落,不許她沉淪,不許她隨波逐流,不許她隨著逝者而去。
但能拉住她的人,一個去了,另一個也去了,現在這個人只有她自己了,她想到這裡把兩隻手交疊的握在一起,原來自己也可以跟自己取暖。
她凝眉望向遠方,心中呼喊著,“抱歉,這次不能送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段新的生活要開始了
第73章 太 學
太學春季入學大典在學華殿如期舉行,四方學士雲會於此,所有生員戴雀頂穿藍袍,在學官的統一帶領下經泮橋入殿祭拜孔子,拜謁恩師填寫親供。
許墨生、溫桐玉和沈君逸三人站在人群中,靜候太常宣講。
太常著官服入正殿誨之曰,“先帝營太學,訪雅儒,採求經典闕文以供教化,今日諸生立此觀太學望切記,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方今聖賢相逢,治具畢張。拔去兇邪,登崇畯良。佔小善者率以錄,名一藝者無不庸。爬羅剔抉,刮垢磨光。蓋有幸而獲選,孰雲多而不揚?諸生業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之不公……”
許墨生聽著聽著開始發呆,太常的話從她腦子中走過又從耳朵溜走。她站在人群中突然有點想哭,三年前入水西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也是站在人群中聽著蘇公宣講,在孔殿裡尋著沈君嵐的目光。現在學華殿裡的先生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物是人非,她答應詠兒要應考為她做嫁妝,可如今她終於歷盡劫難站在這裡時,那人也不在了。她又苦苦的笑了笑,說好了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到頭來還是讓命運推著往前走。
太常宣講結束,學生便跟著掌事的學官回各學院。
“就此別過吧,以後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桐玉面向他二人說道,他要去文經科了,君逸要去武科,墨生要去禮樂科,他又衝沈君逸叮囑道,“沒人盯著你,做事切記三思,莫要爭強好鬥。”
沈君逸白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便跟著隊伍去了。
桐玉看著柔弱的墨生,心中自是對這個妹妹憐愛萬千,“樂科有男有女,你多結交幾個姐妹吧,日後也有個照應,如果有事就來找我,別自己逞強。”他叮囑道。
“嗯,”墨生眉眼彎彎的衝他點頭,“快去吧,不用擔心我了。日後有空就去找你們。”說完二人作別。其實她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逞強浪費,她有她自己的傷心事。
掌管禮樂的學官姓周,是當朝官品最高的樂司,聲望頗高。他將眾學生帶到禮樂科所在的“和序樓”,巡視了一眼本屆應考招上來的二十多個學生,多為男子,女子五六人。點完名後,見人已到齊,他開了口,“未來幾年你們就在此地進修了,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這和序樓本就是個求同存異的地方,你們日後同窗也要互敬互愛。”
入太學對所有剛來的學子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此前許墨生也只是通曉音律,但對於當朝的禮樂制度只是一知半解,並未鑽研過,看著和序樓內擺放的鐘、鐃、琴、瑟等各式禮器和樂器,她不自覺的眼前發亮。
但那光輝只是一閃而過,這份喜悅她又不知道能跟誰分享。總算是入學了,日後還有那麼多的時日可以消化這些情緒。
見人潮散去,許墨生獨自一人去找了周樂司,“您好,我是許墨生。”她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樂司眯著眼打量了眼前這妙齡女子,眉目清秀,並沒有什麼特殊印象。“你有什麼事麼?叫我周先生吧。”這人雖為官但在弟子面前卻沒有什麼架子。
“周……”許墨生沉思了下,並沒有喊他先生,改口說道,“我稱呼您師父吧,學生有一難言之隱。”
“也可,你說。”周樂司和藹的回道。
“學生自小學習音律,也甚是喜愛,可因為一些事情,我……”她頓了下繼續道,“我不能彈奏了。”
樂司聞言疑惑不解,問道,“可是有傷病在身?”畢竟樂器彈奏是要靠上肢的協調,但看著眼前這姑娘不像是身患殘疾,削蔥玉指也十分出挑。
“不是……是有傷病在心,”許墨生坦率的回道,“我還無法靜心駕馭它們怕是褻瀆了師恩。”
樂司聞言沉思了下,看來這女子是有故事的人,告知隱情對禮樂之道也算由心敬重,又問道,“許墨生你從哪裡來,師從何人?”
“學生是輞山水西舉薦來的,師從內川沈君嵐。”說到這個名字時,許墨生手上一震,好像自己極少直接說過先生的名諱。
那樂司再次打量了眼前這位姑娘,或許是塊可以雕琢的璞玉,“你只習書本理論而不實踐,他人會笑你紙上談兵,我也無法檢驗你課業成果,你先跟著聽課吧,容我再想想。”
“嗯,給師父添麻煩了。”說完實情,許墨生行禮退下。
入學沒多久,班上的學生便都知曉了這位怪人,本來女子就不多,偏偏她只學不練,一時間四下議論紛紛。
“聽說她來頭不小,好像是家中有人在朝為官,要不然怎能這麼順利入了太學。”
“我聽人說她在水西時,因為女扮男裝騙學還被逐出書院呢。”
“這人長得倒是挺出眾的,不會是靠色相……”
許墨生不是聽不見這些議論,但她早已習以為常,在水西時她也被同樣的流言蜚語傷過,但比起她後來經歷的事情,這些捕風捉影已經很難傷到她了。
她依舊每日照常上課,一絲不苟的整理著筆記,很少與人交談,也從不與外人交往,她在這裡如同空氣,但特立獨行又讓她成了眾矢之的。
一日琴課,許墨生又呆坐於學堂,她閉著眼聽著來自四處的琴聲。授課的琴師走到她身邊問道,“能辨出誰彈錯了麼?”
她睜開眼點點頭,起身行禮後,她回望琴室內的同窗,抬手一一指出彈錯琴譜的學生。那些被指出的學生霎時間紅了臉,既難堪又不服。
“你憑什麼說我們彈錯了。”一位學生起身質問她。
許墨生低頭回憶了下,又看了看那人所在的位置,開口說道,“你第七節 的始音錯了。”
琴師聞言含笑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那人氣的跳腳,“空口無憑,有本事對彈一曲。”
許墨生搖搖頭坐下,“致樂以治心,我心不靜,彈不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