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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不敢抬眼去看任何人,尤其那一襲白衣的沈君嵐,她怕看到她那緊鎖的眉頭,也怕先生看到她此時的落寞。
跪了一夜,她走路有些踉蹌,但她還是挺了挺身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眾人望著那單薄且衣衫不整的背影,一些人一言不發,一些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著,但許墨生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清,她腦海裡只有迴響著沈君嵐的那句話,“瞞上欺師,自今日起逐出書院。”
一切都結束了,來水西或許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吧,是先生帶她來,又是先生宣判她走,一切看上去那麼可笑。
她一個女子,為了掙那麼一口氣,卻又落得無顏回頭,任這些男兒評頭論足。
不能哭,不許哭,不要回頭,她心中一遍一遍的念給自己聽。
沈君嵐站在高處,看著那越走越遠的背影,她從來沒有覺得這人如此落魄過,平日裡她或哭或笑,都是那般的溫暖燦爛,如暖春的微風,但今日不同了,那背影孤單的讓人看得無力。
“何苦這樣對自己,墨生呀,我根本不在乎別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心中可曾有過我。”沈君嵐心裡默默的對著那背影說。
第45章 心 事
許墨生隱瞞女子身份被逐出書院的事,很快在水西上上下下傳開了。
“小姐,你回來了……”瑩兒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坐立不安,等著主子的訊息,卻等來了這個結果。
墨生沒有回她,進了屋呆呆的坐下,像丟了魂。
“小姐你別這樣,大不了咱們這就回府吧,再也不在這地方受欺負了。”瑩兒上前安慰道,她何時看到自家小姐受過這般委屈。
許墨生轉過頭看了看她,又環視了一下這間屋子,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離開書院。“收拾下吧,帶上琴和衣物就好,書都送到桐玉那裡,其它的就扔著吧。”她冷冷的跟瑩兒說道。
“嗯,我這就去收拾。”瑩兒聽主子發了話,趕緊忙活起來,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了。
墨生看著瑩兒忙碌的身影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終於可以做回瑩兒了,不用再裝什麼有月了。”她像是在說給瑩兒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小姐你別這樣,一切都會會好起來的……”瑩兒看著墨生的樣子著急的要落眼淚。
“你去忙吧。”墨生揮手只應她,不用擔心自己。
她起身來到梳妝檯前,緩緩將髮帶解開,秀髮散落下來,她拿起梳子對著銅鏡認真的將凌亂的青絲梳開,拿起髮帶將它們整整齊齊的扎住。又拿面巾擦去昨日鬥毆時留在臉上的汙漬,從銅鏡中還依稀能看到先生那一記耳光。
她舉起右手朝著左臉上那掌印的痕跡輕輕的拍了一下,“啪”。
沒有什麼感覺,她又抬手重了些打上去,“啪!”
又打了一下,“啪!”她似乎是在讓自己記住這痛感,這聲音,以及那纖細的掌印。
一旁的瑩兒見狀,趕緊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姐你這是幹嘛呀?你看都打紅了。”小姐這是在懲罰自己麼?她有些心疼,又沒人責怪她。
“拿件乾淨的長衫給我吧。”墨生收回了手,吩咐道。
梳洗後換了身乾淨的衣衫,她看上去雖然依舊疲倦,但最起碼不那麼狼狽了。走也要走的乾淨利落些,即使是被逐走的,不能讓爺爺奶奶看見自己這般模樣,她心想道。
墨生和瑩兒收拾好行李,趕在晌午前出了書院,沒人來送她,她也不希望此時有人來送她,她回頭痴痴的望了望身後的牌匾“水西書院”,“原來跟你的緣分這般淺。”她自言自語道。
“小姐,我們走吧,看來是沒人送了。”瑩兒看她遲遲不動身,以為是在等人。
“都上課去了吧,我們回府。”她轉過身,上了馬,再也沒有回頭。
墨生回了府,向爺爺跟奶奶講清了事情的原委,跪在許府大堂等候著許遠之發落。
但許遠之什麼都沒說,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出離憤怒吧,他既沒有罰墨生,也沒有責怪她什麼,揹著身子擺了擺手讓她回房。
其實如果爺爺罵她胡鬧,罰她禁食或者什麼都好,但許遠之什麼都沒說,這反到讓墨生心裡更難過忐忑,這一鬧她自己無非是被開除,但卻給許家蒙了黑,許遠之那麼看重名聲,外面的流言蜚語遠遠比那句“自今日起逐出書院”還要刺耳難聽。
見墨生回了房,許夫人早沒了主心骨,“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孩子日後可怎辦呀……”她看墨生那無神的樣子心裡害怕的很。
“我還能說什麼。”許遠之嘆了口氣,“不知跟她叮囑過多少遍,最後還是這樣。”語氣中透露著無奈。
“那墨兒還能回去讀書麼?”許夫人問道。
許遠之聞言苦笑了下,“回去?她哪裡還有臉回去,蘇先生那我還不知該如何道歉。”
他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唉,也怪我,當初非送她去書院,這一鬧,別的還好收場,但她自己的名聲怎麼辦。”
本是想著悄無聲息的深造三年,畢業再換回女兒身份,現在全輞川誰不知這女娃在男人堆裡混了一年多,“她還未出嫁,日後……”許遠之不願意再說下去。
“這可如何是好呀。”許夫人聽了心裡更亂了。
“讓她先在府上待著吧,如今只能大事化小,讓時間來平復這件事。”許遠之捋了捋鬍子,望著屋外陰沉的天說道。
水西書院內依舊平靜如往日,其實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原來都這般的不重要,那人的離去只不過給大家茶餘飯後多了一個消遣的談資。
“姐,你沒去送她?”沈君逸課後留在了琴樓。
沈君嵐低頭撥弄著琴絃,回道,“沒。”事已至此,她送不送還有什麼意義,去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反而覺得尷尬。
“姐,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她,昨日那情形……其實經歷了這事我心裡不知為何還有些佩服她。”沈君逸不管沈君嵐是否想聽,還是把昨日武課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沈君嵐聽完默不作聲,即使她知道了又如何,她昨晚打完那記耳光,她就後悔了,日後不知要用多少感情才能彌補那一時的衝動。
“姐,你別怪我。”君逸坐在席上,和沈君嵐平視,“我……昨晚跟她說了……”
沈君嵐抬眼看他,有些不解。
“跟她說了,你對她的情。”君逸低聲說道,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沈君嵐聞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讓她知道了,難怪今日宣判時那人沒有狡辯半句就接受了,難怪今日她站在那一直低著頭不敢看自己一下,難怪今日她離開都沒來跟自己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