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此刻該是待休克狀態的閃爍紅燈。
他扶著沙發站了起來,一路維持著眯眼的姿勢,走到桌邊,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按掉鬧鐘。
世界清靜了。
他蹣跚似老人,踱進房間,拿了換洗衣物,然後進衛生間洗澡。
溫熱的水把身體中那股子頹靡全衝了出去。
洗完之後,沈熄順便做了一套頸椎放鬆操,才開始擦頭髮。
這下算是清醒了一點。
他圍了條浴巾走到客廳。
那些破碎的片段一幀幀上湧,空掉的座位、惋惜的解釋、張澤的激動……
還有什麼?還有酒瓶、洗手檯、鏡子裡充血的雙眼……
昨晚,他喝醉了。
而且醉得很厲害。
他扶住脖子,伸手解開手機鎖屏,點開訊息那一欄,林盞依舊沒有任何回覆。
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悔恨”二字,也不該有。
所以這次的誤會,他要解釋清楚。
哪怕就算解釋了她也回不來,哪怕她是真的要放棄他。
他也不該就這麼放棄。
他不甘心。
伸手調到張澤的號碼,撥通。
響了三聲,張澤接起。
“不是我說,這一大早你不好好幹正事,給我打電話幹嘛啊?”
沈熄垂眸:“要說到正事了——你能找姜芹要到林盞畫室的地址嗎?”
張澤:“……你要幹啥?”
“買張飛機票,我去找她。”
篤定地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平視前方,準備看一看牆上的掛鐘。
掛鐘下站著一個人。
站在他對面的林盞:“……”
沈熄的表情動作,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這刻停止運行了。
“…………”
林盞揉了揉眼睛,吃力地站起來,鬆了鬆昨晚被他攥緊的那隻手。
與此同時,張澤爆發出怒吼:“你有毛病啊?難道林盞現在不在你家嗎?買個屁飛機票啊?我們單身狗沒有人權是不是?!”
聽筒裡的人聲被掐斷。
林盞破天荒,頭一遭在沈熄臉上看到了,一種類似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伸出手,再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林盞猜到他此刻內心一定在說——見鬼了。
沈熄睜開眼,林盞依然站在他面前。
剛剛,他說要買飛機票去見的人,在他家裡。
看情況還是在這裡睡了一晚上。
“我是真的,”見他不說話,林盞率先開口,“如假包換的中國林盞,沒出國。”
林盞想,這下不說痛哭流涕地來個失而復得的大擁抱,最起碼得有個情真意切的瓊瑤式告白吧。
她吞了吞口水,思索了一下要面對沈熄驚濤駭浪的情感時,自己該有的反應。
——是的,我知道你愛我,否則你怎麼會連睡覺都喊我的名字呢?
快速看了一眼林盞身上的衣服,沈熄感覺某種情緒在面對她時就蕩然無存了。
如鯁在喉的句子支離破碎,最終,拼湊成一句死也不該在這種場合出現的——
“你怎麼在這裡?今天不用上課嗎?”
林盞:????
她滿臉的不敢相信:“你準備了三分鐘,就跟我說這個?你問我今早上不上課??沈熄,昨晚在沙發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沈熄:“……”
昨晚,在沙發上?
“昨晚沙發上,我說什麼?”
林盞就差兩滴眼淚來應景了:“你為了哄騙我,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少女,喊我小甜甜,你不記得了嗎?”
沈熄喉結一滾:“我哄騙你什麼?”
林盞神色為難:“你對我說,哈吉嘛。(不要走)”
沈熄二話不說,伸手拉著她手腕就要往外走。
“沒出國?那就證明今天要上課,快去畫室。”
“你的心也太狠了。昨晚喝酒喝吐了,情真意切地要我留下來不要走的不是你嗎?現在我,你夢寐以求的我,失而復得的我,就在你面前,你不想說什麼做什麼來挽留嗎?”
沈熄沉默了一下,轉而道:“你先去上課,下課了我去接你。”
有些說辭,他還得醞釀一下。
現在整個人都神志不清,不適合講那些話。
林盞撇著嘴:“好的吧,那你要記得來接我啊。”
沈熄:“會的。”
林盞:“還有,記得把昨天的衣服洗一下,上面有點髒,水……”
沈熄看她:“你昨晚對我幹什麼了?”
“我對你幹什麼?”林盞簡直想撒潑了,“我一介女流能對你幹什麼!”
她指著沙發角落:“昨晚是你,一口一個小盞盞,拉住我的手讓我別走,我的手腕現在還有點酸。”
沈熄及時捕捉到重點:“我昨晚到底叫你什麼?”
林盞意識到小甜甜和小盞盞的口供沒對上,只沉默了一瞬,下一秒,揚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
“小甜盞。”
沈熄:“……”
///
沈熄去房間裡換了衣服,這才出門。
“你在哪個畫室?”
“汀莫,就你們這棟樓對面。”
林盞又說:“你知道富蘭克林·盞吧?”
沈熄:“……這不是你給自己起的……”
思索半晌,找了個合適的詞形容:“藝名麼?”
“怎麼說呢,”林盞就昨晚的情況進行了解釋,“我們畫室管得挺嚴,一大早就收了手機,我趁老師不在偷偷玩了一下,看到姜芹的訊息。她問我在哪個畫室,還說以為我出國了。”
“我就順便騙了一下她,說我在奧斯汀·莫奈畫室,正準備跟她說‘不要賣蠢了這是假的’,老師來了,我就打了不要兩個字出去。”
“結果姜芹誤會了,跟你們說我出國了,是嗎?”
沈熄鎖好門,背對著林盞。
由於這麼個姿勢,林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有些乏力的聲音。
“她還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