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21 17:13:55
【夜的手指輕輕一碰就渲染】
假期的只剩了我一個人過,這宿舍也只剩我一個人住。
白天的日子還好過,每天上午我在寧顧源家和他一起玩,很多時候他都在做作業,我就在旁邊看書。等他的作業寫好了,我很快地檢查完,講解,然後他繼續寫作業我繼續看書。我甚至覺得我每天坐車去他家就是去看我自己的書的,順便陪一陪寧顧源,寧安暑假也在上班,寧顧源一個人在家,很是孤單。
給寧顧源上完課,我就去他們家附近的超市逛一會。暑假我一個人沒有事情做,我就置辦了很多廚房用品在宿舍自己搗鼓吃的。我買了鍋,有時候在宿舍開著空調,開到穿著短袖嫌冷的溫度,然後一個人圍著鍋吃火鍋,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和我一起作伴,我倆還可以來一點果子酒,那日子應該是極好的。可是沒有人陪我,我只能一個人圍著一鍋自己搗鼓了一兩個小時煮好的吃的把自己往死裡撐。後來我吃的那麼辣,就上火了,於是就覺得吃一些清淡的會好點,於是又買了竹簾沙拉醬海苔肉鬆回來自己做水果壽司吃。不過我自己煮的米飯硬度不夠,切壽司卷的刀子不夠鋒利,加上我這雙毫無靈巧性可言的笨拙的雙手,於是做出來的壽司切出來就成了一團散沙,於是我乾脆帶上一次性手套把壽司捏成了飯糰,自己一邊捏一邊吃,最後就成了吃手抓飯。壽司宣告失敗之後我又轉向自己做酸奶,我買了一個酸奶機,每天孜孜不倦地做各種水果酸奶。有了酸奶機,基本做酸奶就不會失敗,我每天就樂呵呵地喝酸奶。我的白天就在各種有益的廚房探索中度過。
日期:2013-10-21 17:14:22
可是每到晚上,我就難以入睡。我很怕黑。可能是由於想象力特別豐富,黑暗給了我太多可以想象的空間。窗外的一聲貓叫可以把我帶到哈利波特的世界,那些暗黑的力量,醜陋的惡魔,遊蕩的靈魂統統走進我的思想,微風吹來,撥開了窗簾,樓下昏暗的路燈,像是鬼魅的誘惑的雙眼,明明暗暗,我想起愛琴海上,風帆上那一隻掛著的軀體,睜著不甘心死亡的雙眼。一陣風拂過我的面頰,是誰,誰在用他我看不見的手撫摸我的雙頰。父親,是你嗎,你是不是翻山越嶺來到這裡來看我,你是不是想看看我過得好不好,路這麼遠,天這麼黑,你是怎麼來的。路上的車那麼多,你的靈魂那麼虛弱,你怎麼能這麼遠來看我。你是不是循著你的錢包,你的帽子,你的鑰匙上的味道來的?我把他們整整齊齊地放在我的櫃子裡,它們帶你找到了我?是嗎?
恍惚中我心裡默唸著杜甫的那首《夢李白》:“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訊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常相憶。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我想著父親的魂靈是否真的從遙遠的西南,翻山越嶺來到這孤獨的城市來看我,路上他會不會迷路,會不會怕水,會不會看不到我在哪裡。我越想越入迷,甚至在模糊中聽見他的呼喚。他在呼喚我的乳名,萬里千山。
不,不,父親已經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存在了。
我試圖用唯物的哲學趕走我心上的虛空。他死了,化成了泥土。
不,他沒死,你其實也相信他沒有消失。他在你的血液裡,在你的腦袋裡,在你的心上,在風裡,在閃爍的星光裡,在飄蕩著的雪花裡,在每一寸你踏足的大地裡,在每一口你呼吸的空氣中。
我心裡不斷地思索著,翻江倒海地思索著。我想,我是相信,他並沒有消失,他不可能消失,我學過的那一點哲學告訴我,他來過,就不會消失。
我的思想整夜整夜地遊蕩在不屬於我的另外一個世界,或者是天堂,或者叫黃泉。我不敢關燈,這樣開著燈,我的腦袋還能拉七八糟地進行一些思考,至少我還是清醒的。如果我一關燈,我的理性就會終結,我就像一個被拋入洪荒的嬰孩,恐懼無措,慌亂地想死去。我只能開著燈,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到不知道我的疲倦戰勝了我的恐懼,我疲憊地閉上雙眼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往往是天已大亮,燈還開著,我雖然一夜無夢,但是依然沒有睡好,頭疼欲裂。我想,夢是屬於黑色的夜的。這樣的白夜似的夜晚,註定是無夢也無酣眠。
日期:2013-10-21 17:14:44
這天晚上,我本來又想開著燈在床上看一會書就睡覺,大約十點半的時候,蘭蘭卻穿著拖鞋回來了。她一回來就鑽上床,蒙在被子,偶爾咳嗽幾聲。從她的咳嗽聲和濃重的鼻音我明白她感冒了。我問她怎麼了,她鑽出了被子,眼睛腫腫的,顯然是哭過了。
“你來說一說,這個事是誰對誰錯,他從學校來上海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都只知道打遊戲。我一提起找工作的事情,他就去網上找一找兼職資訊,找一個兼職呢,又挑三揀四的。家教他說不會做,去做促銷員他又嫌時間太長,每天就這個樣子,還在一邊許諾說要找工作要找工作要掙錢給我買新手機。我心想你倒是找份工作做啊,每天只知道做白日夢。我根本就沒指望買新手機,我就想他找個工作把我們的房租費生活費交上。你知道嗎,本來放假前我卡上還有兩千,這麼熱的天我每天也去做家教掙錢,我的存款和工資全部都花掉了。我都不知道下學期怎麼辦。
我本來就為這個事情冒火了,他每天在家裡打遊戲,餓了也不出門要不就叫外賣要不就泡麵吃,家裡亂得一團糟。我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叫他收拾一下房間,可是我晚上回去的時候,家裡還是亂七八糟,泡麵桶,快餐盒,飲料品橫七豎八到處扔著。我心裡一下子就冒火了,我拖著病每天去工作,他每天在家閒著打遊戲,我就叫他收拾一下房間,他也沒有做。我這是為什麼啊,我憑什麼啊,他一個男人一點上進心和自尊心都不要了嗎?
我回家一看他沒收拾就很不高興地說,趕緊關了電腦收拾房間,他依舊在打遊戲,沒有聽見我的話,我說了三四遍,他終於聽清了,還一邊把鍵盤敲得噼裡啪啦響一邊說等會,這局完了再說。你說說,這種男人要來做什麼?”
蘭蘭流著淚,吸著鼻子委屈地說著。
我拍拍她的背,讓她別哭了。每次我和陳裕陽吵完架我就委屈地大哭,每次我哭完都會鼻塞頭疼喉嚨癢,於是就會生病。我生怕蘭蘭的病加重,就讓她別哭了。我倆各自蜷縮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我想著李清揚怎麼還沒有追過來把蘭蘭接回去啊。蘭蘭洗好了臉,但還是沒有換睡衣地躺在床上
嘆氣。我知道她在等李清揚來找她。但是過了半個小時李清揚還是沒來,蘭蘭就叫我熄了燈說算了,睡吧。我們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機,都沒有睡著。沒過多久,李清揚給我發信息,問我宿舍號是多少,我告訴了他,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了阿姨跑到我們宿舍來,我聽到他急促地腳步聲,迴響在空曠的樓道里,我趕緊爬下去給他開門。
“蘭蘭,趕緊穿好衣服跟我回去吧。”李清揚很焦急地說。
“我不回去。”
“趕緊好嗎?阿姨只給了我五分鐘時間。”李清揚很著急,但是除了不住地勸說,也沒有其他辦法。
“蘭蘭,你還是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好好說。這大半夜的,鬧開了也不好。”我也跟著李清揚不住地勸說蘭蘭,大概過了一刻鐘她才從床上爬起來,拉著李清揚就走了。
黑夜又恢復了它的靜謐。我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我想他們或許會吵架,或許會大哭一場,或許會各自無言地睡去。誰知道呢,生活的永遠沒有分鏡頭。我獨自想著,或許兩個人距離太近就容易爭吵,我甚至有些慶幸陳裕陽沒有留下來陪我。
那一夜我就在無序的思索中度過。我還是想不清,我搞不明白明明兩個人是相愛的為什麼還是會爭吵,或許相愛並不意味著心意相通。那兩個心意相通相互懂得的人在一起,是否要比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