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然沉默不語,片刻後轉頭問:“雙兒,你不後悔嗎?”
花錦雙笑著搖頭,想了想又說:“不行,哪兒有那麼容易?非得讓他求著我不可!”
花洛文唯恐天下不亂,贊同道:“這個好!得折騰他!”
當天夜裡,四人離開了邊關,大軍行進速度不快,留下了很多痕跡,他們便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頭。
“要我說,”花洛文坐在高高的樹幹上,遙遙看著遠處的篝火,“直接殺進去,砍掉那個將軍的腦袋,什麼事都解決了!”
“殺了這個,總還有下一個。”花錦雙道。
花洛文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們潛進去,逼問那將軍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後呢?”花明然道,“你若是殺了他,總還有下一個,你若是不殺他,這就是打草驚蛇。”
花洛文嘖了一聲,煩躁地躺在樹幹上,隨手扯了片葉子:“怎麼這麼麻煩!”
“你這樣遲早出事。”花明然指了指他,“說多少回了遇事多想想,要冷靜,別由著性子來!”
花錦雙心不在焉,他們跟著大軍,不敢點篝火怕被發現。
此時他便裹著厚厚的大衣,避在一棵樹後擋風,說:“若花家真的背叛了武林,以後花家……要如何立足?”
“用不著你操心。”花明然道,“還有我們,還有錦夜,錦斐,他們腦瓜子都聰明,總有辦法的。”
“那個送信人。”花錦雙想了起來,皺眉道,“我之前以為他可能死了,現在覺得未必。既然箱子的鑰匙在寇家藏著,拿到箱子的人沒有鑰匙,他不會輕易被殺掉。可能是被藏起來了。”
“那箱子裡,會是什麼呢?”魏小五問。
花錦雙搖頭,他有很多猜測但可能性太多,不說也罷。
天快亮時,花錦雙感覺有人坐到了自己身邊。
熟悉的氣味和溫度傳來,他知道是他的師兄回來了。
花錦雙睜開眼,灰濛濛的天空下,花明然和魏小五靠在一起睡著,花洛文則趴在樹幹上閉著眼。
四周很安靜,清晨的鳥兒唱出了婉轉的音符,預示著嶄新一天的到來。
“噓,是我。”程千述小聲說。
花錦雙點頭,剋制著自己不笑出聲來,道:“寇家招了?”
“那姓寇的仗著養得打手多,平日無法無天慣了,”程千述坐下來,伸手裹了裹花錦雙的衣服,生怕他凍著了,“我雖然傷沒好,也不至於對付不了那些小嘍囉。沒有將軍府的人撐腰,那父子倆很快就被我詐出來了。”
聽說了鍾應早就和將軍認識,寇老爺立刻明白過來了。他只有一個條件,不想死。
“若是落到鍾應手裡,他只有死路一條。”程千述道,“跟我還能討價還價。”
程千述想到寇家供出來的那些內鬼和當時程溱的死因,一股邪火就直往頭頂竄。他閉了閉眼,低頭看見花錦雙正茫然地望著自己的方向,忍不住伸手輕輕拂開了他臉側的髮絲。
手指碰過那柔軟的肌膚,那夜二人纏綿親吻的畫面瞬時浮現在眼前。
程千述一時呼吸粗重,忍不住別開了視線,花錦雙惡向膽邊生,刻意朝他湊近了些,抬著臉,無辜道:“師兄?你怎麼了?你氣息不對。”
程千述忙道:“沒事。”
“別為那些人動氣,對你的內傷不好。”
程千述喉嚨動了動,花錦雙幾乎趴到他胸前,他正想禮貌地推開,花錦雙打了個噴嚏。
程千述立刻將人摟了過來:“凍著了嗎?這夜裡很冷,怎麼不多帶點衣服?”
花錦雙道:“帶著我就是拖累了,再多帶些行李,怎麼追得上人?”
“慢點也無妨,”程千述道,“今天累了嗎?”
花錦雙懶在師兄懷裡,不經意地撒嬌:“看不見還要趕路,累。”
程千述心疼地摟著懷裡的人,忍不住在他額間嘗試著親了親,見花錦雙沒有拒絕自己,心裡鬆了口氣,又立時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直到聞聽母親死訊那一刻,他才陡然發現,這世上除了花錦雙,再無他可眷戀的東西。
這幾天他陸陸續續查到了許多細節,可看得越多,內心便越是絕望。那些骯髒的紛爭,踏著血肉建立的豐功偉績,所謂的名聲和權利,不過都是別人手心裡把玩的棋子。
你自以為勝券在握,卻總有人站在你背後,等著將你吞吃殆盡。
他累了,憤怒和仇恨讓他精疲力盡,他甚至想過乾脆同寇家、鍾家同歸於盡。可這件事僅僅只是這麼幾家人之間的事嗎?
其後糾纏的權利陰謀,無數人難言的心思,他到底該去向誰喊冤,向誰復仇呢?
這樣的復仇,到底又有什麼意義?
此後去了九泉之下,又要如何面對父親和母親?
程千述嘆息著在花錦雙耳邊道:“對不起,是師兄錯了。”
花錦雙眼眶驀然通紅,手指抓緊了程千述胸口的衣服,他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到底忍耐不住,聲音沙啞幾乎哽咽。別人不心疼,可他心疼他的師兄啊。
“不,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花錦雙喃喃。
第46章 花
雖然花錦雙能理解程千述,但不代表不能小小的罰他一下。
花錦雙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此時得意起來,故意道:“師兄沒有任何錯,我也沒有任何錯,但既然這跟我們兩家有關,你我總歸脫不了關係。”
程千述:“……”
花錦雙唉聲嘆氣:“我尊重師兄的意願,從今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程千述:“……”
程千述有些慌:“對不起,我……我先前不知道該怎麼辦,遷怒了你,我……”
花錦雙抬起手,摸著程千述的臉,難過地道:“沒關係,我理解,我能懂。我和大哥發現爹的所作所為也許和我們想的不一樣時,我也遭受過打擊,我也不能接受。”
程千述:“……”感覺花錦雙這麼一說,他心裡的愧疚更重了。
那時候他被憤怒和痛苦矇蔽了雙眼,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對花錦雙來說也是同樣的痛苦。
不,也許這種痛苦會更強。花錦雙自小對花家充滿了自豪感,崇拜且敬仰父親,若花無琅果然同程溱的死有關係,這種打擊對他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
程千述道:“你……你若是不嫌棄,我想從今以後和你……”
花錦雙哀嘆著抬起手,做了個‘你不用說了我都懂’的手勢,道:“從今以後我還是把你當哥哥,你若能當我是弟弟,我會很感激。其他的,我不會勉強。”
程千述:“……”
程千述被堵得啞口無言,一時茫然無措,兩人正你來我往地試探,頭頂樹梢上花洛文打了個哈欠,道:“他們要走了。”
程千述回過神來,扶著花錦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