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說,“問過安就得走了,下月就是大會,許多事還沒準備周全。”
聽得大會兩個字,程千述便盯著花錦斐看。
花錦斐毫無所覺,道:“雙兒,可別以為你們這些江湖人真能不拘小節,一旦出席這種大活動,招募貼、請柬、上門帖子、客房、吃食、會場……什麼都要準備好了。還有那些大家族裡誰是誰,請柬可不能寫錯了名字。你們這些師徒師叔師伯關係亂得不行,誰誰聊起來都有八竿子的關係,可愁死我了。”
“還不能把對家安排坐一桌,吃一半打起來了可怎麼是好?”花錦斐滿嘴抱怨,聽得程千述額角直抽,“我怎麼知道他們誰和誰私底下有恩怨?這事還得問問大哥。”
花錦雙笑得不行,三人進得門去,跟花無琅問了安,花錦斐又跟大哥問了好,這便急匆匆地走了。
程千述目送花錦斐的背影,心說家大業大也不容易。
不過花家人都長得很好,花錦斐一身金燦燦的倒也不顯俗氣,反而很是尊貴。
三人坐了下來,花無琅便說起了正事。
“今日一早得了訊息,魏小五要改口供,要和康家面對面對峙,目前康家還沒有迴應。”
花錦夜道:“你們怎麼看?”
花錦雙眯眼:“康家不會想節外生枝的,我猜康寧傑不會去見他。總歸是沒有證據的,斷不可能因他改口供嚴通判就能採信。”
“是。”花無琅點頭,“魏小五先前咬定花家,如今又反咬康家,反而會令嚴通判不信任他。”
花錦雙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睛,道:“這倒是給了我們機會。”
花錦夜顯然跟他想得一樣,道:“他要同康家對峙,康家若是拒了,我們劫走魏小五就能顯得康家可疑;若康家答應了,我猜康寧傑也不可能承認什麼,魏小五便能看清康寧傑的真面目,對我們也有益。”
花錦雙贊同地點頭。
程千述沉聲道:“帶走魏小五時最好再留下一點誘餌,譬如同朝廷眼線有關,如此也能震懾康寧傑,讓他和他背後的人誤以為我們抓到了什麼把柄。令他們短時間內不敢動作。”
“英雄所見略同。”花錦夜笑道。
花無琅端杯喝茶,無奈道:“接下來的事不要讓我聽見。煩。”
程千述沉默不語,知道花無琅其實很不屑同人計劃這些,江湖中人,尤其花家這樣的,更喜歡直來直去,不服就幹。背地裡跟人爾虞我詐,恰是他最厭惡的。
可如今事已至此,又不能單方面被人算計什麼都不做,花無琅心頭定也萬分憋屈。
程千述這時便懂了父親當年不希望自己知道朝廷裡那些事的想法,他在軍營裡待久了,也同樣不喜這些。尤其他們在外拿命征戰,上頭的人卻在互相衡量算計利益時,想想就覺得窩火。
但顯然花錦夜、花錦雙都是深諳此道的人,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想來擅長經商的花錦斐也有一肚子壞水,花無琅反而是花家裡最坦蕩的一個。
程千述便想起康老爺子當日在院中說的那番話。
當年的江湖和如今的江湖,或許早就不一樣了。
第25章 疑惑
一場大雨下過後,天氣開始變得有些悶熱了。
程千述從房間裡出來,路過花錦雙的門前時,發現大門敞開,屋內散發出陣陣甘甜香氣,緒兒正小聲同花錦雙說著什麼。
花錦雙聽到了自家師兄的腳步聲,抬手對緒兒比了個“停”的手勢,衝外頭道:“師兄?進來坐坐吧。”
程千述邁步進來,他一身黑色武服,彷彿完全感覺不到悶熱的天氣似的,渾身乾爽,臉色淡然,進得門來就瞧見花錦雙正側躺在貴妃榻上,黑髮散著未束,衣衫大敞,露出一截形狀優美的鎖骨和大片光裸的肌膚。
程千述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道:“雙兒可是怕熱?”
“還好,”花錦雙道,“不喜歡粘膩的感覺而已。”
花錦雙一手撐著下顎,饒有興致地看他:“師兄不熱嗎?”
“習慣了。”程千述在窗下坐了,袖口和腰上繫著紅帶,赭紅的長髮一絲不苟地挽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輪廓更顯精神硬朗。他並未過多解釋,這種氣場令花錦雙心動不已。
緒兒給程千述倒了茶便知趣地退下了,窗外的微風晃動樹葉發出輕微地沙沙聲,院子裡重新歸於安靜,顯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程千述端著茶喝了一口,手指在扶手上輕敲,花錦雙也不說話,側枕在手臂上閉目小憩;兩人之間流淌著微妙的氛圍,房間裡透著淡淡的花香。
程千述道:“魏小五那邊有訊息了嗎?”
“今日康家去了人同他對峙,去得是藍鵲。”花錦雙沒睜眼,懶洋洋地說話。
“看來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程千述道。
“呵。”花錦雙憊懶道,“他完完全全被利用了,康寧傑只會想他早死早了,哪裡還會在他身上下功夫?”
程千述道:“你怎麼知道他是以黑痣認出康寧傑的?”
“瞎猜的,詐他一下而已。”花錦雙道,“還記得我們去找康寧新那相好時,他說過的話嗎?”
程千述略一思索:“他說康寧新一眼就認出了魏小五,因為魏小五耳朵一側有胎記。還有他當時被那混混劃傷了額頭,有很明顯的疤痕。”
“他那相好的恨不能讓魏小五立刻去死呢,”花錦雙微微睜開眼睛,說,“康寧新跟他好了那麼多年,平白無故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小孩兒給搶走了,搶走就算了還丟了性命。他真是恨得要吐血了。”
程千述嘆氣:“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花錦雙沉默了片刻,道:“是他的話提醒了我,我們能查到當年魏小五和康寧新的事,康寧傑當然也能查到。能讓魏小五不惜以命來幫他,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康寧傑偷樑換柱,讓魏小五認錯了人。”
康家的子孫脖子後面都有一顆痣,但位置不一定相同,難免會有一些偏差。
但魏小五當年重傷渾渾噩噩,也不見得記得清那顆痣的具體位置,康寧傑只要稍微套個話,就能找到機會讓魏小五自己誤會——比起對口供,身上有某種“標記”顯然更容易讓人認出來。
程千述明白了,嘆道:“你真的很聰明。”
花錦雙一笑:“師兄謬讚,能以一根玉簪就推斷出前因後果,師兄也不差。”
程千述擺了下手,放下茶杯遲疑片刻道:“之後……你們打算如何?”
武林大會原本的計劃已經被攪合了,若是中間有內鬼,他們再要做什麼都會不安全。程千述一直沒多問,是擔心這計劃不方便讓他知道,問多了反而令花家尷尬。
花錦雙撐著下巴看他,睫毛又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