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雙道。
“不做官,也總能做其他的。”程千述眼裡有著愧疚,“是程家害了你們。”
“沒有這回事!”花錦雙皺眉,“你若一定要這麼想,那我問你,若是花家出了事,程伯伯會如何?”
程千述抿唇,不答話。
“你很清楚,程家哪怕是跟朝廷作對,也會幫花家。”花錦雙道,“咱們兩家早年師出同門,程家從軍,花家依然在江湖裡沉浮,但彼此的關係從未斷過。我們就是一家人。若非程伯伯反對禁令,也不會給那些人找到下手的機會,不是嗎?”
“你非要跟我掰扯這個,那我也可以說是程伯伯為了保全我們才落得如今的下場。我們不過是知恩圖報。”
“話不是這麼說……”程千述鼻頭髮酸,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實在愧對父親母親的教誨,娘們兒唧唧的,不像個樣。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忍下那股酸澀,清了清喉嚨,道:“我明白了。但三弟……雙兒,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瞞著我。這種事一開始就要告訴我。”
花錦雙重新展開笑顏,伸手牽了師兄的手握住,道,“都說了花家有朝廷的人,隔牆有耳,不方便說。”
“總有機會,在外頭的時候……”
“還有一點,康家並不像我們一樣信任你。”花錦雙道,“本也是要找機會介紹你同康爺爺和康寧新認識的,他們擔心你最後會投靠朝廷,反過來對付我們。所以在他們認同你之前,我們也不能隨便告訴你計劃。這是跟他們的約定。”
程千述明白了,只得點頭。
花錦雙笑容微斂,道:“你前腳剛到,後腳康寧新就死了。我們之前一直抓不住那眼線的尾巴,如今他倒是自己露出破綻了,也是給了我們機會。”
程千述面容也嚴肅起來,回握住了花錦雙的手:“這個人一定非常清楚花家和康家的動向,和康寧傑也有往來,但他一定又很不起眼,否則很容易被你們發現。康寧傑如今露出了狐狸尾巴,算是暴露在了你們的眼皮子底下,他這段時間必然不會主動聯絡康寧傑,甚至會幫忙銷燬證據,力保康寧傑無事。”
程千述說著說著,發現花錦雙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登時閉嘴了。
“怎、怎麼了?”他想抬手摸臉,抬手時才發現自己正握著花錦雙的手。年僅十七的少年人像是被燙了似的,慌忙鬆手還朝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抱歉!”程千述少年老成,已有了點程溱年少時的影子,五官立體霸道,下顎隱隱冒出一點鬍渣來,經過這一番事情,已脫離了些青澀。
眼看師兄漲紅了臉,手足無措地在兩步遠的距離站著,花錦雙心裡覺得好笑,更想逗逗他了。
“不要那麼緊張。”花錦雙蠱惑似地放輕了聲音,道,“咱們是一家人,牽個手怎麼了?我大哥也會牽我啊?”
程千述覺得這其中是不一樣的,可他一時也說不上來。他自己說當錦夜是親大哥,當三弟是親弟弟,對方拿錦夜大哥類比,似乎並沒有錯。
不過是兄弟之間牽手而已,他也是無意識做出的反應——只覺得對方握住自己手的瞬間,軟軟的,暖暖的,還帶著一些讓人安心的感覺,他便不由回握住了。
但花錦雙真的這麼類比起來,他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先、先回去吧。”程千述道,“餓了嗎?我給你下面吃吧?”
花錦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師兄,你故意的嗎?”
“啊?”程千述一頭霧水。
花錦雙失笑,擺手:“沒事,師兄還會做飯?”
“軍中環境艱苦,自己做飯很正常。”程千述道,“你喜歡吃什麼?”
花錦雙輕輕一掠,紅衣翩然,金冠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坐在牆頭上朝下看,說:“只要是師兄做的,我都愛吃。”
花錦雙翻身落地,程千述卻沒急著過去,一手捂了心口緩了緩情緒。
手心裡彷彿還有那溫軟的觸感,他不由輕輕磨蹭,然後才翻身掠過了牆頭。
第22章 膈應
花府裡,花無琅和花錦夜早就在等著二人。
程千述進了書房才回過神來,花府裡藏著眼線,有些事他們並不方便明說。花錦雙今日翻牆離府應是早就定好的,因此花無琅和花錦夜才會佯作睜隻眼閉隻眼,表面看是過於溺愛,實則是為他打了掩護。
程千述心裡一時嘆息,程家的事真是給花家帶來了不少麻煩。
可若是一再拒絕花府好意,便多少有些不識好歹辜負了對方,學著去信賴和依靠,也是他必經的過程。
程千述想通這層,不再糾結,氣質和神色也隨即發生了變化。
此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加上心中有怨卻僅憑一人之力無能為力,只覺人生如浮萍沉浮不知該往何處去,身邊都是不熟悉的人和事,便是睡著了也提著一顆心,不敢真正地鬆懈,膽顫心驚生怕哪日聽到母親身亡,朝廷通緝他的訊息。
更怕一覺起來朝廷的人馬便圍攻了花府,令他再無翻身之力。
緊繃的情緒始終蘊繞著他,只有花錦雙偶爾胡鬧一番,調侃他時,他才能勉強輕鬆一些。於這點上,他一直很感謝花錦雙。
大概也是因為從到花府之後,花錦雙就表現出對他的維護之意,更幾次說明彼此是一家人,少年人雖看上去囂張跋扈,胡作非為,但實則有顆溫軟善良的心,十分體貼入微,照顧到了他那敏感警惕的情緒,不知不覺間,他竟已十分信任這個三弟弟。
程千述對花無琅和花錦夜行了大禮,也再不說那些客套話,直接道:“此番若有千述能夠幫上忙的,還請叔父和大哥儘管吩咐。”
花無琅笑起來,連連點頭:“好,好。”
花錦夜也一勾嘴角,眼底露出滿意之色,道:“所有事情,你該都知道了罷。”
“知道了。”程千述點頭,臉色嚴肅。他很清楚現在已不是他一家的事,其中事態糾葛複雜,也早不是他一句“洗刷冤屈”這麼簡單的了,“只是千述還有事不明。”
花錦夜搖了搖扇子,道:“你說。”
程千述略一思索,道:“我前腳剛到慶州,後腳康寧新就死了,這是為何?康寧傑在慶州有這麼多的機會,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康寧新的死對他雖有好處,但對他背後的人又有什麼好處呢?”
“此事我們也想過。”花無琅一臉威嚴,坐在書房主位上,手指在桌面輕叩,道,“想來想去,只有兩個原因。其一,康寧新可能認識你,或者有什麼訊息要傳達給你,讓他們感覺到了威脅;其二,康寧傑背後的人打算讓花家和康家反目成仇,令花家失去康家這一大助力。如果這次花家被取消了比試資格,康寧傑背後的人很可能會幫他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