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義士,官府也收到了指令,以後便不是‘江湖事江湖了’的天下了,一切便要依照法律文書,據說之後還會頒佈‘繳刀令’。”
程千述錯愕道:“繳刀?這是要逼死江湖門派?”
“是,先拿出優渥條件收編,再頒佈‘繳刀令’,以後各式武器不能再出現在主城大街上,康家以後必是要走上從商路的。正意雖沒有天賦繼承康家武學,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碼他還能用另外的方法,不至於讓康家後人流落街頭。”
程千述轉頭看了花錦雙一眼,眉頭緊皺:“為何不告訴我?”
花錦雙沒答話,只垂目看著石凳,不知在想什麼。
康老爺子又看了程千述赭紅的頭髮一眼,想說什麼卻終究沒開口,繼續道:“這事紙包不住火,漸漸武林中人就都知道了,有人願意從軍,但也有人不願如此,自然想抵抗。抵抗的結果便會被扣上反叛的帽子,屆時若大軍征討,便是理虧的一方。”
程千述十分聰明,立刻想到了關鍵點:“朝廷裡也不是所有人都贊成的對不對?我爹……我爹便是反對派的?”
康老爺子緩緩點頭。
程千述登時心裡明鏡似的,都明白了:“這事到底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別人有意謀害?”
“說不準。”康老爺子道,“但你父親因有軍權在手,程家又效忠朝廷多年,但說到底,最早的時候也一樣是江湖中人,還同花家是一脈相承的同門關係。朝你父親下手,一來是想奪軍權,二來削弱反對意見的勢力,三來也是向武林各門派扣帽子。但凡反對的,便是同武林各家有千絲萬縷聯絡的,如此哪怕並非皇帝授意,估計皇家心裡也會留下疙瘩。”
“一石多鳥。”程千述猛然道,“和康寧傑的手法幾乎一模一樣,且滴水不漏。”
“所以我和大哥才猜測,康寧傑背後還有人。”花錦雙道。
“這事乍看之下糾結複雜,但那人卻十分精明。”花錦雙道,“只一招,便找準了所有事件的核心,那就是你父親。只要你父親出了事,若花家出頭,便坐實了朝廷反對派和武林人士有勾結,其他的反對派再無底氣發聲,‘繳刀令’便能順利發出;若花家不出頭,也總有其他武林人士會出頭,如此激化朝廷和武林的矛盾,最終的結果終逃不過被強行收編。”
程千述明白了,看向花錦雙:“我爹預料到了程家會出事,便朝叔父求救,為了不讓花家被牽扯,只讓保住我。可叔父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所以已經暗中集結了人手,打算同朝廷抵抗到底了,對嗎?”
程千述眼眶驀地發酸,道:“就是下月的武林大會,對嗎?”
花錦雙點了點頭,無奈道:“本來下月的武林大會是個很好的掩護,可不知從哪裡洩露了訊息,朝廷派了眼線過來,我們一直在找那個眼線。原本康家和我們因此事暫且成了同盟,康寧新還說過,要以此為機會一舉奪下武林威望,徹底取代花家。”
想起往事,花錦雙眼眸裡透出一絲憤怒,程千述終於明白了,為何花錦雙會因康寧新之死如此憤怒,甚至情緒過激。
撇開二人家族恩怨和康寧新糟糕的性格,康寧新本人其實很正直,兩人本是競爭關係,卻因魏小五神來一筆成了永遠無法分出輸贏的遺憾結局;同時也徹底破壞了眾人準備許久的計劃;更是因為此事事關程家,花家卻失去了康家這一大助力。
本想為程家洗清冤屈,卻被人擺了一道,甚至很可能因康寧新之死,同康家結仇。
程千述心裡登時愧疚無比,在監牢裡時他竟還阻攔三弟譏諷魏小五,可對方心心念唸的都是江湖大事,肩上擔負的是程家的冤屈,更是武林人士的未來。
如此對比,自己簡直糊塗、愚蠢透頂。
他驀然回神,道:“你先前不是派人盯著康寧新,你是在找那個眼線,無意中卻發現了康寧傑有問題。”
花錦雙卻沒答話,給他使了個眼色。程千述意識到有些事不能在這裡說,立刻閉嘴了。
彷彿知道程千述在想什麼,花錦雙偷偷摳了摳師兄的手心,程千述愣愣轉頭,對上的卻是那雙永遠帶笑的眼睛。
千萬言語,彷彿盡在不言中了。
程千述心裡登時湧起一股自己都說不清的感情,只覺心尖某處軟軟漲漲的,似夕陽下一點點沒上頭頂的潮汐,帶著暖意和若有若無的苦意。
“他們對父親下手,應當還有一個原因。”程千述心裡起了萬丈波瀾,面色卻很平靜,道,“因為我的母親,是個尤詔人。”
第21章 牽手
程千述話音落,康老爺子、啞叔和花錦雙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他一頭赭紅的長髮上。
陽光斑駁在那與漢人明顯不同的髮色上,像是深海里的紅珊瑚,又像是反射了光的上好珠寶,是十分別致的色彩,襯著他丰神俊朗的模樣,一雙濃黑的眉微微挑起,意氣風發,很是與眾不同。
花錦雙道:“這裡沒人會在意你的出身。”
程千述略一點頭,卻不再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
康老爺子長長地嘆出氣來,疲憊不已道:“行了,都回去吧,我心裡有數。”
花錦雙拱手施禮,程千述也俯身一禮,兩人被啞叔送出了院子。
離開院子前程千述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就見那一頭白髮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院中,周圍繁花似錦,他卻像定格的墨畫同周圍格格不入。
那始終筆直的肩背,在他們離開後,似乎終於承受不住地微微佝僂了些。
明明是同一條路,卻再也找不回來路時的心情,程千述面色陰沉,眉頭緊鎖,雙手不由握拳緊貼在身側,憂心忡忡。
花錦雙揹著手慢條斯理同他並肩走著,並不說話,令他有時間消化這一切理清頭緒。
待二人走到花府側門牆根下,程千述突然道:“你們不應該被牽扯進來,我還是走吧。”
“你傻嗎?”花錦雙看他,“都說了也不僅是你一家的事,這事關江湖中人的生存問題,若真的頒佈了‘繳刀令’,這麼多人該怎麼辦?鏢局又要如何生存下去?”
“若朝廷當真要頒佈這條禁令,你們反抗也是無用。”程千述道,“這和江湖裡誰不服就和誰比一場不同,和朝廷作對,沒有好下場。”
“那就這麼等死嗎?”花錦雙冷笑,“你也太小瞧我們了。”
“若不是跟程家有關,花家其實不會淌這渾水,對嗎?”程千述看著花錦雙的眼睛,“花家完全可以從商,就算不做鏢局,也能做其他的。錦夜大哥還有你二哥錦斐,不僅可以從商甚至可以從官。”
若是花家願意點頭投靠朝廷,前途可說是很光明的,完全不用被牽扯進這些事中。
“你知道花家的祖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