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進門我便說了,身為客人目無主人,非仁義之輩,還有一件我沒說。”
沈玉憐替自己辯白道:“不過事出突然,才跟著姑姑闖了正院,算不得目中無人。還有哪一件不合禮的,請夫人明說!”
“還有搬弄口舌,借刀殺人!你敢說你沒有去沈姨娘院裡哭訴被我教訓之事,然後慫恿姨娘來替你做主?你敢說甄管事的事不是你做的耳報神,攛掇著姨娘和仁哥兒到我院裡來鬧?追根究底,他們兩個今日的無禮之舉,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腦子“嗡嗡”地響,沈玉憐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和姑姑說的話,賀雲昭怎麼會知道!若是程懷仁真信了她的話,以後會如何看待她?
一轉頭,沈玉憐果然對上程懷仁那雙探尋又不可置信的眼神。
沈玉憐弦然欲泣道:“表哥,我……我只是難過,就去找姑姑傾訴,甄管事那事我、我也是擔心你和姑姑才一時口快說了,並非有意挑唆。”
沈蘭芝看著沈玉憐長大,自然信任自己的侄女,姑侄兩個經常說貼心話也是有的,算不得挑撥。
把沈玉憐護在身後,沈蘭芝仰著脖子對程懷仁道:“仁哥兒,憐兒並未唆使我做什麼,我與她情同母女,你不在的時候都是她伴我左右逗趣兒,與我說體己話,這些話,不過是姑娘家對孃親說的私話,哪兒就有夫人說的那麼嚴重了?”
咯咯切齒,沈蘭芝胸口起起伏伏道:“夫人伶牙俐齒,我們娘倆是說不過她的,但非得給憐兒扣上‘長舌婦’這種名頭,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認的!”
軟硬兼有的一番話,程懷仁也非鐵石心腸,自然不可能站在賀雲昭的立場和自己的生母表妹敵對,遂朝賀雲昭道:“母親,這不過是小姑娘私下裡說的小話,倒沒有您說的那麼嚴重。”
賀雲昭沒有答話,程懷仁拿不準她的主意,但有些覺著嫡母有些拿喬了,臉上笑容散去,作揖道:“兒子這就不打攪了。”
“站住!”賀雲昭叫住他,嚴厲道:“就當她是年紀輕說話不知好歹輕重,且繞過她,可你的錯兒還沒完呢!”
程懷仁不明所以地看著賀雲昭,他又錯在哪裡了?
☆、第 8 章
賀雲昭神情冷漠地盯著程懷仁,鳳眼明亮如星,道:“你怕是還不知道錯在何處吧?”
才是春暖花開的天兒,程懷仁竟然就覺得有些熱了,額上冒著細密的汗,白白淨淨的臉上略有浮紅,垂首道:“母親,兒子確實不知。”
賀雲昭哼了一聲道:“你一個爺們也來插手內院的事,是中了狀元還是能當一家之主了?廝混內闈,錯不自知,伯爺如今是沒法親自教導你,否則列祖列宗就供奉在祠堂裡,少不得要好好打你一頓,讓你明白男兒志在何方!”
這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莫說程懷仁聽了覺得頭皮發麻,就是萬嬤嬤也忍不住心酸道:“少爺,家中如今獨您一個少主子,伯爺時好時不好的,您若不勤奮上進,咱們伯府可算是完了!”
萬嬤嬤這些年和沈姨娘你來我往,著實受了不少委屈,從前交好的人家也都漸漸疏遠,眼看著忠信伯府日漸式微,作為忠奴,她心如刀割。
萬嬤嬤對唯一的少主子也寄予了無限希望,如今這話從新夫人口中說出來,惹得她不禁眼淚連連。
如同臉上被打了一個狠狠的耳光,程懷仁萬分羞愧,衝賀雲昭和萬嬤嬤都行了一個禮,誠誠懇懇道:“懷仁知錯,請母親責罰,萬嬤嬤也莫要傷心了,從今往後我會勤勉舉業,把忠信伯府,撐起來!”
賀雲昭並不信程懷仁的鬼話,這個男人優柔寡斷,最受不得枕邊風,這頓小罰算不得什麼,得讓他一次又一次食言,再名正言順狠狠地報復他才好,因是道:“罰就免了,你既然明白過來,我罰你也沒有這個必要。只是你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內宅之事,往後你勿要插手,好好讀書才是正經。”
程懷仁眼見賀雲昭對自己這般仁慈,倒真有幾分相信嫡母是在為他好。
沈蘭芝急了,兒子不管內宅之事,她和侄女兩個依靠誰?
插著腰,沈蘭芝高聲道:“夫人真是厲害!仁哥兒是家中唯一能主事的男主子,你不叫他管內宅之事,往後你就要稱大王,妾身和侄女兩個豈還有立足之地?”
這也是沈玉憐心中所想,若是後宅全權由賀雲昭把持,她們姑侄兩個豈還有活路?
程懷仁方才被賀雲昭感染得有些不理智,一聽沈蘭芝這麼說,瞬間明白嫡母用意,忙給自己留下退路道:“母親,後宅之事兒子本不該插手,可兒子到底是父母親唯一的兒子,父親不能主事,家中要事兒子總不能坐視不理。不如這樣,母親管理內宅兒子不敢置喙,但若有不合理之處,兒子總該提出來,或是兒子提的不對,母親教一教兒子也好。這樣咱們家才會越來越興旺,母親以為如何?”
賀雲昭就知道程懷仁不會這麼快放手,便道:“你所言有理,也省得讓人覺得我是在霸佔伯府家業,就依你說的做。”
程懷仁鬆了口氣,這事終於了了。
賀雲昭吩咐道:“萬嬤嬤這就派人去守著迎春居,沈姨娘沒有領完罰,不許她出去。”說完還在沈玉憐臉上掃了幾眼,似是警告。
程懷仁又要告退,賀雲昭仍舊喊住他道:“仁哥兒等下,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沈蘭芝一臉防備地看著賀雲昭,生怕她在兒子面前說她壞話,守在議事廳外面的粗使婆子已經進來了。
程懷仁看了姨娘和表妹一眼,示意她們先出去。沈蘭芝被兩個粗使婆子領了出去,跟在她後面看著她回了迎春居,沈玉憐也孤零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們走後,程懷仁已經做好了嫡母挑撥離間的準備,雖然做出恭敬的樣子,眼神卻有些飄忽。
賀雲昭看著程懷仁那副表裡不一的模樣,早看穿他敷衍的態度,面色依舊平靜,緩緩開口道:“仁哥兒以為我會說沈姨娘的壞話?”
程懷仁眼皮子一跳,道:“怎會,母親不是這樣的人,不會詆譭姨娘。”
“你錯了,我確實要說她的壞話。”文蘭和文蓮睜大了眼睛,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好不容易樹立的寬宏嫡母形象,就要這樣輕易毀了?
程懷仁臉色下沉,不論賀雲昭說什麼,他都不會聽,沈姨娘對他好不好,他自己心裡有數。
賀雲昭道:“仁哥兒,就算我佔著個嫡母的名頭,你心裡愛的肯定還是你的生母,因為血緣是這世上最親密、最穩固的關係。可是沈姨娘目光狹隘,疼是真的疼愛你,卻不知道怎麼正確地去疼你。她也許會給你最好的衣物,大量的銀子,甚至體貼可人的丫頭,是,你短時間內是舒服了,享受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