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年,顧子規又似陷入沉思。
聞楚快回來了。
他一年,也只回來一次而已。
聞徽羽知道他那是想見人呢,暗暗想著晚上如何將他顛來倒去一番。
顧子規忽然道:“我是不是又懷孕了?”
聞徽羽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露,從背後抱著人,道:“什么?”
顧子規的聲音冷靜得要命,重複問道:“我是不是又懷孕了?”
聞徽羽慢慢吞吞地,一聽就有貓膩地道:“哦,這個啊,我還沒給你把過脈——”
顧子規轉過頭,盯著他,他的眼中,出現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緒。
聞徽羽忽然就去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淡淡道:“是。”
“是,你懷孕了。”
第一次懷孕,顧子規以為是意外。
那個時候,他們新婚,他心病厲害,天天消瘦,聞徽羽給他熬藥滋補,他也天天喝了——雖然,頻繁的床事已讓他無法再消瘦下去,就好像採陽補陽一樣從聞徽羽那裡得到了陽氣。
第二次懷孕,顧子規有些懷疑,但並不確定,那個時候他剛生產完沒多久,聞徽羽便當他出了普通女子該坐的月子時日,也還是給他做了藥膳等等的滋補……他雖然覺得這些藥的味道有點相似,到底有幾味不同……但他本就和聞楚一同學過醫理了,縱然荒廢了,藥物不同還是能嗅得出來。
第三次!
前不久,聞徽羽又給他熬藥,這一回,他喝了。但是喝了之後,疑心卻越來越大,聞徽羽果然又和前兩次一樣,上他前頭,但是那幾日之後,又喜歡走他後門。這種種事情,他不得不懷疑。後來,他隱隱察覺到身體不對勁,如此,便知道自己又懷孕了。
女子有一段日期會比較容易受孕,而能受孕的女子,每月必來月事,他沒有月事卻會懷孕,本就奇怪,偏偏懷孕前聞楚又給他吃藥,他們又如此歡好頻繁——不由得顧子規不起疑心。
顧子規道:“你是故意的。”
他這句話甚至沒有控訴,只是直接說出來。
聞徽羽道:“我就是故意的。”
顧子規眼中忽然便流下淚來:“你是故意的。”什么時候不讓他有孕,偏挑聞楚回來的時候,他這人怎么能如此壞?!
聞徽羽將他抱在懷裡,笑眯眯地去親他的眼睛:“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么,生了這第三個,你還想要跟聞楚去?”頓了一頓,又道:“馨兒如今已三歲,一日比一日懂事,她可是知道自己有個哥哥的,若是你將來,你跟了聞楚去——”
顧子規已忍不住抬眼惡狠狠地瞪他。
聞徽羽偏要將那句話說出來,道:“你讓馨兒知道她娘是跟她哥哥跑了,你讓她以後如何自處?”
顧子規恨恨道:“卑鄙!”從他懷裡掙脫開來,再望湖山,眼睛,便慢慢地閉上了。
聞徽羽沒有再去摟他,卻是道:“難道,咱們一家四口,這些年來,你半點快樂都沒感覺到嗎?”
自從聞楚迴天域偷見到抱著孩子的顧子規,顧子規便一直鬱鬱不樂。聞徽羽直接挑明只有死亡才能讓他放人,顧子規不是沒有動過手的。
有兩回,聞徽羽甚至察覺到顧子規將匕首放到了枕頭底下。但是,他下得了手么?這幾年他對他很好,而且他們有了血脈相連的骨肉,每天聞徽羽抱著孩子帶著孩子去玩的時候,顧子規都有想過,若他死了,孩子知道這件事,心中會如何痛苦?
他當然感覺到過快樂,但這些年的快樂,基本都是孩子給他的。
偶爾他錯覺聞徽羽是聞楚,那心中的快樂便會乘了好幾倍。
如果是聞楚,該有多好啊……
第八章 中 掙扎
聞徽羽目光幽暗,卻是低聲道:“你這么痴心,他卻一年才來看你一次,偷偷摸摸,只他看你,卻不讓你看他……子規,你便不能轉了視線看看我么?”
顧子規便轉了視線,當真來看他。
聞徽羽若不是個優秀的男人,只怕這世上就沒有優秀的男人了,只是,若是喜歡一個人只看優秀不優秀,卻也太低估了喜歡。
聞徽羽便再道:“你真的那么狠心,每日都盼望著我死嗎?”
顧子規沒有說話,但對於聞徽羽來說,他那是預設。
若他死了之後他能和聞楚雙宿雙棲,這樣強迫他的人,他怎會不希望他死?
顧子規能察覺到聞徽羽眼中的陰鬱,事實上,聞徽羽很少對他露出冷漠陰鬱的表情。這一點他和聞楚一樣。
其實,說起來他們兩人性子相近,容貌相像,聞徽羽與他成親之後再無和旁人牽扯,對他又是照顧周到,十分細心——便連聞楚的訊息也不隱瞞,而且,還願意妥協地把他們兩人兒子改姓了顧,其實,他當真是對他極好的了。
如果他先前不是愛聞楚的話,早已被他打動。便連現在,他都不如往日裡對他爭鋒相對。但聞徽羽一旦提到聞楚,或與聞楚有關的話,他一定會偏向聞楚。
“他不過就比我遲生幾年,偏巧和你一起長大罷了。”聞徽羽冷冷地道,第一次在顧子規面前說出這般情緒化的話。
顧子規當然已經知道,聞徽羽是真的愛他。
“阿楚和你不一樣。”半晌後,他道。
聞徽羽手指微微收緊,鳳眸微眯:“你倒是說說,哪裡不一樣?”
顧子規便道:“他若在你這個位置,你在他那個位置,我與你兩情相悅,他必不會強取豪奪,把我奪過去。”
聞徽羽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止也止不住。
顧子規頗有些暗惱地看著他,聞徽羽卻是半側著頭,道:“你就這么確定?”
顧子規冷哼一聲,移開了眼。
聞徽羽道:“聞楚的性子,我到底也是他爹,他有幾分像我,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顧子規半天才道:“若是他真的完全像你,我又怎會對你完全無意!”
這句話當真誅心!
聞徽羽瞳孔微縮,當即便忍不住捉住了顧子規的手腕,顧子規並不懼怕地與他對視,早些年來聞徽羽的積威甚重,但後來,顧子規早已不怕他——便是早先,他敬畏聞徽羽也大多因聞楚之故,現下聞楚都不需要他敬畏了,他也自然沒有任何理由敬畏。
聞徽羽捉著他的手都有些微抖,自然是氣得,顧子規低頭看他的手臂。聞徽羽恍然發覺,將他手臂放下。
顧子規手腕上青了一圈,自然知道聞徽羽方才有多么按捺不住情緒,要知道這么久以來,他可幾乎沒對他發脾氣過。
天域君主喜怒無常,生殺予奪自可作威作福,什么也不顧忌,不過,饒是顧子規自己,都知道聞徽羽雖然在床上欺負他欺負得狠,平日裡也半分沒有虧待了他。
左右護法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不能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