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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梟線01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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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103?勾纏)

這不是一個好問題。

白芷想了想,加了一句:“你還有其他家人在世嗎?”

李梟眉頭略微蹙起,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她咬了咬嘴唇,目光裡凝著擔憂:“你以前,在哪裡打拳?答應我,不要回那裡去了,好嗎?”

他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看得她心裡發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白芷。”李梟嘶啞道,伸出一隻手。

“嗯?”她不解。

“跟我走吧。”

李梟青白色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輕重不定地捏。

溫熱而繾綣的觸感,讓她心頭癢癢的。

她臉頰竄上一道紅暈,輕輕掙了一下,沒掙出來,反而被他捏得更緊。

“……去哪兒?”

“我家。”

她的心忽然怦怦地跳。

李梟湊過來,吻住她嫩嫩的唇瓣,鼻尖頂上她的,溫柔地摩挲。

“……好。”雙唇分開的時候,她害羞地低下頭,小聲說。

李梟沒有給她磨蹭的時間。

他立刻拉起她的手,徑直向外走。

“誒?我……我總得收拾點東西吧?”

她拖鞋都還掛在腳上。

“去了再買。”

他們走到路口邊上,攔下一輛計程車。

“W鎮,十字路。”李梟嘶啞道。

“W鎮?有點遠啊……”司機打量著衣冠不整的兩人,眼底猶豫了一下。

“打表,兩倍。”

司機眼睛一亮:“行,上車吧!”

等在車上坐下來的時候,白芷才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她還沒有問清楚他究竟要帶她去哪兒、離開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答應了他。

都怪剛才氣氛太好了。

她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解決……

想著想著,她有些氣不過,用力捶了他一下:“混蛋。”

李梟輕哼一聲,把她抱進懷裡,圈得緊緊的,輕輕啄吻她的臉頰。

就在他們一點點駛離M城的時候,有幾輛形跡可疑的轎車,快速開進白芷租住的小區。

城市路口的某個交匯點,兩撥人,朝著相反的方向,擦身而過。

葉曉微皺著眉,瞥了車窗外一眼。

清冷的目光掃過來往的車流,卻沒有在那輛再普通不過的計程車上停留一秒。

W鎮是一所典型的南方小鎮,空氣潮溼,街道狹窄,兩側擁擠的騎樓陳舊而斑駁。

這裡的治安看起來不好不壞,但勝在居民熱情淳樸,有人情味。

不過,車子穿過熱鬧的小鎮街區,卻沒有多做停留,而是駛進荒蕪人煙的郊外,這才緩緩停了下來。

“這……這是哪?”白芷嚥了口唾沫,環視周遭,只見荒草叢生的路邊,立著一扇鏽跡斑斑的黑色鐵門。

不知怎麼,她總覺得鐵門透出一陣森冷的寒氣。

“墓園。”李梟說。

黑色的石碑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那是一個長相白淨的女人,圓臉微胖,笑容溫婉,坦然地注視著鏡頭。

李梟站得很直,

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周曉曉——這是她的名字。

她是李梟的母親。

白芷注視著照片,又轉頭看了沉默的李梟一眼,沒有讀出任何悲傷或憂鬱的情緒。

她還是走到他身前,輕輕地抱他,蹭了蹭他胸口。

李梟緊緊摟住她,把頭埋進她肩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良久以後,抬頭對著墓碑說了一句:

“媽,這是你媳婦。”

她紅了紅臉,輕輕掐一下他腰間的軟肉,轉身回來,向著墓碑上的女人鞠了一躬。

“阿姨好……第一次見面,我叫白芷。”

李梟揉了揉她的頭髮,又把她摟進懷裡,輕輕地吻。

時值七月,正是無人掃墓的時節。

不知為何,今天的墓園卻總是有不速之客。

白芷和李梟正在擁吻,只聽得吱呀一聲輕響,又有人推開了鐵門,走進墓園。

腳步聲緩慢而沉重,踩著溼腐的落葉,緩緩踱了過來。

來人只有一個,每走一步,卻有三響。

李梟線02掃墓人

白芷抬頭,猶豫地看了李梟一眼。

只見李梟皺起一雙英氣的眉,伸手將她拉在身邊,隱入一旁的大樹之後。

他們所在的大樹,在墓碑的側後方,正好在那人的視線之外,卻能將他的動作完全收入眼裡。

那是一個撐著兩邊柺杖的佝僂老人,瘸了一條腿,穿著陳舊的襯衫短褲,頭髮花白,走路的速度非常緩慢,卻背了一個沉重的包裹。

砰的一聲輕響,厚實的包裹落在一旁的地面上。他掏出一次性塑膠碗碟,放在另一座墓碑前,擺上了蘋果、燒雞,還有一碗米飯。

老人一邊擦拭著墓碑,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聲音蒼老而虛弱:

“哎,人老了,來得是越來越晚了。”

“……他們說要拆遷,修M城的路……可是我不想走啊,離你們那麼遠,我還有什麼活頭?”

“為難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意思……”

“……我這眼睛最近有些不好使,有時後腦勺特別疼……我就想,要是你還在就好了,兩個瞎子總比一個瞎子好,呵呵。”

“娃娃要是長大了,也可以給我們看書念報……”

“不過要是去了外地讀書,不回來,我們也只能自己過,呵呵。”

“娃娃呀,你說,你會回來看我們嗎?”

“小姑娘嫁在本地多好喲……離孃家又近,呵呵……”

……

他是在與他的妻女敘舊。

白芷和李梟對視了一眼,正要走出去,接下來,那人的動作,卻讓他們怔住了。

老人擦拭完了那座墓碑,居然轉過身去,開始擦周曉曉的墳墓。

動作仔細而鄭重。

然後,不聲不響地,對著她跪下,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末了,抹去額頭沾著的泥土,收好東西,重新支起柺杖,向外走。

“站住。”

白芷還沒反應過來,李梟已經竄出去,叫住那老人。

老人回過頭,仔細辨認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叫道:“李、李戰?”

他忽然慌張地向外跑。

可是,一個瘸腿的老人能跑多快?

李梟輕哼一聲,轉眼已經攔在他身前,雙手製住他,將他按翻在地。

絲毫不管他是個老人。

幾個紅潤的蘋果從包裹裡掉出來,散落了一地,變得灰撲撲的。

李梟嘶啞道:“你是誰?”

老人難受地呻吟,緩慢地抬頭看他:“你……不是李戰……”他雙眼渾沌,彷彿在思考什麼,忽然有了焦距:“李……梟?你還活著?”

李梟點了點頭:“你是誰。”

老人長滿皺紋的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眶泛紅:“哎,你還活著……真好,周曉曉也該瞑目了……我也安心了一點。”

李梟皺眉。

“你把我鬆開。”老人說。

他依言鬆手,老人調整了姿勢,緩緩地,對著李梟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才擦乾淨的額頭,又染上髒兮兮的泥土。

李梟拳頭捏緊,青筋畢露,疑惑的眉毛皺得更深。

白芷心念一動,走過去,扶起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向李梟和他媽媽磕頭?”

老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老淚縱橫,哽咽道:“我……我是個罪人。”

李梟面色一冷,雙目驟然暴突,瞪著老人。

在他壓迫性的目光下,老人顫抖著,將過去的事情娓娓道來:

“李戰他……根本就沒有精神病,是我給他偽造的精神診斷證明……我有罪……”

事情發生之前,李戰只是一個看起來踏實、靠譜的精瘦男人,雖然沉默不愛說話,卻從來不做出格的事。以至於左鄰右舍,都認為他和周曉曉是一對模範夫妻,兩人恩愛如蜜。

老人也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精神科醫生,每天按時上下班,回家。

那天傍晚,李戰來到醫院,尾隨著他回了家,破門而入,把菜刀架在他妻女的脖子上,逼迫他開精神診斷證明。

李戰的樣子很不對勁,身上沾了血,沒有清理乾淨。

像是剛殺了人。

可是,看著面色驚恐的老婆孩子,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用一紙證明,換來一家團圓,在他看來,是不得不做的,也是相當划算的事。

他是後來才知道,那一天,李戰來找他之前,殺害了妻子周曉曉,並將她分屍雪藏。

為時已晚。

此後,男人原形畢露,潛逃至各地,前後殺害、分割了十二名女性,最終才在一個雨夜,被警方捉拿歸案。

在法院的審判中,他本該被判處死刑,卻因為那張精神診斷證明,最終只不過被遣送到了精神病院,終身監禁起來。

然而,李戰不僅不是個精神病人,而且智商極高、十分冷靜。

他很快逃了出來,或者說,是被“營救”出來。

被當年還未具規模的“鷹”。

老人聽說了李梟的逃亡。

短暫的震驚過後,他只是努力迴避著心中的愧疚感,照常生活。

只要李戰不來找他麻煩,誰也不知道當初發生過那檔子事。

李戰可沒有來為難他的理由。

他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殺人的是李戰,不是他。

可是,那一天還是來臨了。

某天,一輛運貨的大卡車側翻,好巧不巧地,壓向他正在玩耍的女兒。

妻子跑過去想要去拉開她,也一併被壓在沉重的車廂下。

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貨車砰然倒地,兩個人的身影就這麼消失了。

他的妻女,沒有死在李戰手中,卻陰差陽錯地,被一輛卸貨的大卡車碾成了肉泥。

他覺得,這是他的懲罰到了。

只是他很不解,也很心痛,為什麼懲罰沒有降落在他身上,而是波及到他無辜的、可愛的妻女。

此後,他逐漸灰敗下來,事業中斷,也無心做其他事,只是領著低保,勉強度日。

他常常來到墓園,看望妻子和女兒,為她們擦拭墓碑。

——還有一旁的周曉曉。

白芷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人有旦夕禍福,老天爺是不會懲罰世人的。

老人妻女的死,不過是意外罷了。

只是恰好,報應在了他身上。

她抬頭看李梟,只見他咬緊牙關,臉上青筋畢露。

青白色的大手掐住老人乾柴一般的脖子,關節暴突,緩緩施力。

老人一臉灰暗,卻沒有絲毫反抗,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

?“這條命,還給你……”?

看著那人即將嚥氣,她心驚地正想阻止,李梟卻忽然鬆了手。

老人脫力一般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著。

“滾。”

他嘶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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