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直注意著林潛心，發現她又露出那種目光，頭皮一麻，盯著女孩看了許久沉聲道，“你不是她，死丫頭呢，你把我老婆弄哪去了！”

“林潛心”露出驚訝的表情。

噗嗤一下，很爽朗地露著牙笑，“你還挺敏感。”

陸沉上去揪住對方的肩膀就開始晃，“操你媽，敢動老子的女人，就是鬼我也給你捏死，你特麼是想魂飛魄散還是原地飛昇？”

魂魄狀態的林潛心咦了一聲。

越思凜都沒看出來……小破孩不會是孫猴子轉世，長了火眼金睛？

屬蛇的陸沉同學，毫不客氣地甩了“林潛心”兩巴掌。

這操作直接把周圍的人全都看傻，越思凜擋到林潛心面前，一拳揍他臉上，“滾開。”

“操！”

少年握拳揍去，還沒碰到越思凜就讓保衛玩似的撂倒。

“陸沉，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趁早滾。”

越思凜目光微沉，看了眼“林潛心”，目光落在女孩肚子上。

真正的林潛心飄在半空，摸摸臉。

狗改不了吃屎，成天只想家暴她。

又想陸海一個區級警察局局長的面子真大，能讓越思凜賣面子。陸沉讓人送出去，林潛心看著被薛嘉霸佔的身體牢牢牽著男生的手臂。

鬼臉有點綠。

想一會兒，還是決定把人身奪回來。

匆匆飄去找陸明義，然而當個鬼真不容易，過馬路還會被車撞散。遇到一臉兇相的同伴還得像個雞仔似的慫著，好不容易苟到陸明義家的別墅。

她只能在山腳打轉。

做人的時候沒察覺。

做鬼才發現，這裡處處是禁制，不怪這座山頭連只鳥都看不到。陸地上的百慕大，專門困鬼的，她走了許久許久都在原地打轉，好不容易附到運菜車裡的活兔身上，還沒為自己的機智得意多久，就差點魂飛魄散。

連帶著被她附身的大白兔，也兩腿一蹬口吐白沫。

陸明義，算你恨。

果然做黑心生意的人都迷信風水。

林潛心在外徘徊幾天，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就連記憶都變得模糊。看到路邊有人燒紙，還會和其他的鬼魂一樣湧上去，撿到個一張兩張紙就很開心。

什麼鬼。

女孩黑著鬼臉扔掉紙幣，漫無目的飄到了剛來這個世界的居所。

阿軍把這裡租下來了。

正在裝修。

他站在破舊的院子裡往長木板上刷漆，刷完又開始寫字，很漂亮的楷體——浮萍飯店。林潛心想起萍姐說，阿軍是她在前面廢墟撿到的，是馬戲團扔出來的廢人。

還說他也是山裡人，不識字。

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男人寫完，蹲在旁邊抽菸，嘴裡哼著萍姐常唱的家鄉小調。

聽他口音，很像中部地區的人。

這傢伙既不是啞巴也不是文盲。

成天苟在萍姐這，靠女人買身吃飯，是個何等臥槽的小白臉。

林潛心發現人不能做鬼。

一做鬼，就發現周圍全是妖魔鬼怪。

外面進來個泥水匠，修屋頂。

阿軍又變成啞巴，嗯嗯啊啊半天，只是用手比劃。泥水匠笑笑搭了梯子爬到二樓，阿軍又坐在石階上，這次拿出手機開始看，屏保是萍姐的自拍。

林潛心教她下載美顏相機拍的。

女人一口氣拍了好多張，沒想到竟然發給阿軍。

想到那快入土的老頭。

林潛心忽然有點洩氣。

人活著怎麼都得有點綠。

她反正無事，飄過去看阿軍玩手機。

男人在看社會新聞，專門挑失蹤通告看，有時候還會點到那種一看就是釣魚的莆田醫院網站，查詢“器官移植”的資訊。

她心中奇怪，又看一會兒。

發現阿軍一個勁搜腎臟切除的後遺症。

她想起有次看到阿軍沖涼。

側邊有個很長的豎切口。

惡鬼林潛心企圖深想，但是發現鬼魂不能想事，一想魂魄就消散得更快。女孩站在庭院，看著這方天井，忽然有種奇妙的鹹魚感。

管它的。

就讓該死的系統永遠完不成任務。

就讓該死的真相永遠沉睡。

去他媽的越思凜和薛嘉。

去他媽的陸沉和陸明義。

去他媽的！

等她魂飛魄散了，連意識都消失，管這麼多幹嘛。

這麼想，好像更想鹹魚了。

魂魄一旦沒有執念，消散得更快，她忽然覺得當初就這麼死得乾乾淨淨多好，管這麼些煩心事。還沒開心多久，一股吸力就把她拖到一處陌生陰暗的房子。

房間裡供著個案臺。

上面有個沒見過的神像，花花綠綠的，很兇，四周都是貢品和燈。滿頭銀髮的老太婆舉著紙錢在房間裡一邊散一邊喊，“林潛心你這個小短命快回來，你姐姐要見你。”

小短命林潛心，“……”

很快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老太婆佝僂的身子忽然站直，神情變得和她有三分相似。林潛心發現她做什麼，老太婆做什麼，女孩嘗試開口說話，老太婆真的把她的話傳達出來。

萍姐穿著皮衣短裙坐在蒲團上。

眼睛有些紅，“潛心是你來了嗎？”

林潛心，“萍姐，你怎麼找到我的？”

女人哇一聲哭出來，“我做夢夢到你跟鬼搶飯吃，還站在老房院子裡……我媽說過，夢到這些就是人死了，我怎麼聯絡你都聯絡不上。”

林潛心真的驚了。

同時又有些感動，看著萍姐露出一個笑，“沒想到，到頭來真正惦記我的只有你一個。”

陸沉也算吧。

小屁孩屬狗的，竟然能認出薛嘉不是她。

“好妹妹，你快說是哪個天殺的害你。”

林潛心便把自己被人奪舍的事情說出來，說完，她和老太婆之間的聯絡就斷了。老人恢復正常，沉吟一會兒，“八千塊，幫你把妹妹救回來。”

萍姐趕忙答應了，“錢不是問題，千萬要救回來，我媽說魂回來晚了就變成傻子。”

林潛心，“……”

迷信也有迷信的好。

多虧萍姐迷信，在天黑之後她跟著老太婆來到門外，然後給人一掌拍回虛空，接著就回到了自己的原身。要說這薛嘉也是厲害，越思凜還在病床上，就纏著人家做。

短短几天。

竟然連屁眼都逼著越思凜受用了一回。

害她菊部隱隱作痛。

她檢視手機，發現很多陸沉發來的詛咒簡訊，以及其中夾雜的陸明義的資訊。

看眼旁邊的越思凜，又看眼越思凜旁邊站立的薛嘉。

林潛心嘆口氣，商量道：“你不放過他，關我屁事，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身體和他交配？”

高中有鬼（63）【兩更合一】【結局篇·慎入·作者已瘋】

薛嘉青白著臉飄過來，躺到她面前。

眼睛是一望無際的黑，很滲人。

“我以為和他做過，就能消散。”她的脖子有些不自在，要掉不掉的，“但還是不行……別說你累，我也累，佔領人身真的很累。”

“哦。”林潛心笑一下，“他不是有串佛珠嗎，你碰到應該就消散了吧。”

那天在病房，越思凜遞過來薛嘉就沒敢接。

對方笑得陰森森，“那東西除了讓我痛苦，沒有別的用……林潛心，其實我挺喜歡你。”

“操。”

她忍不住爆粗口，“可去你媽的吧。”

薛嘉笑起來，“很難理解對不對，我就是既喜歡男人又喜歡女人，你和他做的時候好浪，我看得雞巴都硬了。”

“朋友，你不會想說還想附在越思凜身上和我來一發吧，你特麼怎麼不去死一死？”

對方不說話了，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許久，青灰色的厲鬼遲疑道，“總感覺自己忘了點東西。”

薛嘉說完，神色變得很痛苦，後來頭又掉下來，骨碌碌在地上滾。林潛心默唸你麻痺的，一直唸到天亮。越思凜睡得很好，一轉身就來抱她。

女孩躲開，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找陸明義。

這傢伙黑白人鬼通吃，總該能打聽到點什麼。

越思凜有些奇怪，昨天兩人還做得昏天暗地，怎麼一早起來林潛心就像是很不耐煩他一樣，穿上衣服就要走。男生沒說什麼，只讓她注意安全。

出門時給了一個吻。

林潛心看他一會兒，笑著走了。

嗯，是大豬蹄子的味道。

陸明義沒在別墅。

她也打不通電話，上回打不通，男人正在碼頭裝貨，這回……說不定也是在幹壞事。去了碼頭沒看到人，她想來想去，聯絡陸沉，讓他帶她去找陸明義。

少年接起電話，準備了一堆魂飛魄散的狠話嚇唬，聽到女孩捏著嗓子叫他“小寶貝”，立馬反應到是林潛心回來了。

“你在哪？”

這話問的凶神惡煞。

報了地址，小屁孩只花了十幾分鍾就到。

一腳踢開車門，紅著眼看她。

“老子弄不死你。”

說著揪著她的胳膊塞入車，手在細細脖子上掐過兩回，看她翻白眼，又抱著女孩咬牙切齒道，“老子總有一天要弄死你……弄死你這個賤人。”

林潛心揪他頭毛，“好，先去找陸明義，過後隨便你弄死。”

“你找乾爹幹嘛？”

“之前附在你身上的死鬼，現在纏著我不放，她還要幹我，你信不信？找不到陸明義，我就要被日了。”

“我日死這狗逼！”

陸沉瞬間換了副惡狠狠的嘴臉。

他領著她來到陸明義家附近。

這裡有一家康養機構，每次來都會看到，都是些老人和重症患者，挺安靜的但總是死氣沉沉。林潛心不太喜歡，站在門口看一會兒，遲疑道，“你別告訴我，這是陸明義開的。”

“是。”

兩人進去，少年帶著她偷偷摸摸溜進建築物。

等坐電梯來到一樓後，陸沉很體貼地送了個紙袋過來。

就是飛機上常用來裝垃圾那種，“待會兒別吐，吐就打死。”

“吐個屁……”

林潛心還沒罵完，就讓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震住。

這特麼……是人類屠宰場麼？

地下一層是個類似屠宰場的地方，黑洞洞的，正面能看到非常成熟的流水線操作，人在這裡和雞鴨無異，肚子一劃，內臟就像牲口似的，全部翻出來。

該摘取的器官都摘取，存放在福爾馬林溶液，無用的皮肉直接像渣滓一樣倒入一個巨大的攪拌機。

“這是用來幹什麼？”

“做肥料唄，你看這附近的花和樹長得多好。”

林潛心臉色變了變，但好歹沒吐。又跟著陸沉往裡走，發現裡面都是用塑膠布拉起的小隔間，有醫生有護士，醫療器具很齊全。

有點像綜合性醫院的急診手術檯。

一個男人麻醉用量似乎沒夠，開刀到一半，身體就開始瘋狂抖動。

林潛心眼看著醫護人員過來按住，強取了對方的腎臟……人的腎臟和豬腰子、羊腰子真的好像……

這是地下器官交易市場？

一路走來，她下巴都合不攏。

有處鐵柵欄，裡面還關著些殘疾孩童。

有的缺手有的斷腿，還有的看著不過十一二歲，肚子便高高隆起。小孩見到生人不吵不鬧，只是用眼睛跟隨他們，彷彿行屍走肉。

林潛心有些毛。

陸沉在前面帶路，也沒怎麼說話。林潛心看著他那副沉默的樣子，心想不怪這小祖宗殺人跟玩似的，誰特麼天天看這種東西也不會學好。

他這簡直就是變態發育。

陸明義在最裡面。

看到陸沉怔了怔，看到林潛心臉直接黑了。

“你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乾爹……”陸沉滿不在乎道，“她讓鬼纏上了，你想想辦法。”

陸明義拿著她仔細看一會兒，神色震驚。

似乎知道林潛心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丟下手頭的事領著他們往外去。對陸沉還是冷漠的樣子，對著林潛心就刻意放軟聲音，“你怎麼不早點說？”

“你電話打不通。”她低著頭，“我變成魂魄遊蕩，還去過你家……”

陸明義嘴角微沉，歉意道，“是我大意了，這幾天都在這裡辦事。”

“你在做什麼？”

“一個客戶……”他斟酌詞語，“之前的手術出現排異反應，正在處理。”

器官移植麼。

她抿抿嘴，隨著陸明義出去。

兩人捱得近，陸沉不舒服了就過來拉她，冷聲冷氣道，“你懷著孩子別走那麼快。”

陸明義腳下一頓，回頭看他一眼。

薛嘉的事的確很棘手。

陸明義坐在那搞東搞西，神色凝重。給了林潛心一個小墜子，讓她帶在身上，便匆匆將兩人送走。她沒回越思凜家，看陸沉那副陰沉的樣子，也不想跟他走。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去萍姐那。

少年也沒攔。

他現在有點懷疑陸明義和她也有一腿，整個人陰沉得厲害，一副只要揪到證據就砍死這兩人的瘋癲狀態。

她進去後，阿軍也在，倒是那便宜老頭沒在。

男人坐在客廳抽菸，萍姐過一會兒出來，頭髮都是亂的，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她。

林潛心瞪了眼阿軍，吃過飯，說她明天要去個地方。

一聽到“順康療養院”，阿軍臉色就變了。

等萍姐下樓去買水果，男人猶豫很久出聲道，“你去那裡幹什麼？”

高中有鬼（64）【兩更合一】【結局篇·慎入·作者已瘋】

她以為他是要一輩子當啞巴的。

現在聽男人講話，便有些好笑，“我去哪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不要去。”

阿軍斬釘截鐵道。

林潛心懶得理他，不拆穿阿軍的把戲也不過是不想萍姐難過。

還沒進房間，男人直接抓住她，“潛心，我不會害你，你真的不要去，算我求你了。”

她挑挑眉，“為什麼？”

男人坐在沙發上抽了許久的煙，算著萍姐要回來，於是下定決心說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不是什麼山裡娃，是鎮上考出來的大學生。

暑假留在這邊打工，人家說馬戲團臨時需要個打雜的，幫忙遞道具。

因為外國客人多，能收到不少小費，時薪也高，他就去了。

林潛心一聽，就覺得不管是哪個世界，所有的詐騙套路都是一樣的——一個美味的大蘿蔔高高吊起。

他去了，拿到許多錢，後來對方再介紹工作他就沒起疑心。

去到順康療養院，腎就沒了。v

“……本來命也沒了的，不過那天旁邊有個人的手術出了變故，我趁亂逃出來，後來讓馬戲團那個給我介紹工作的人追殺，好不容易逃到萍姐那……我後來就不敢露面……學校也不敢去。”

本來聽到這，她就該心滿意足了。

但是托馬斯迴旋第六感忽然降臨，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真相就在阿軍這裡。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他們習慣撒謊，戴著面具。

不管是越思凜還是惡鬼薛嘉，說話都有水分。

然而林潛心還是漏了陸明義。

遠古蛇妖那番說辭實在太有說服力，她幾乎都要站在它那一邊，痛斥人類的惡行……如果阿軍不說的話，她可能還會傻乎乎給陸明義生蛇。

“那天出了什麼事故？”

“……我旁邊的，好像在做陰莖移植手術。那個被切雞雞的男孩年紀很小，手術做到一半忽然醒過來，瘋了似的打砸周圍的東西……不過他那裡已經不見了，我逃出去的時候看到他被人割了腦袋。”

“……”

女孩笑一下，所以陸明義說他不知道薛嘉和越思凜之間發生了什麼，也是在騙她麼。

“哈哈哈哈哈——”

林潛心毫無徵兆地笑起來。

突然她止住笑，“你要是敢辜負萍姐，我把你頭剁掉。”

“不會的，再也沒有她這麼善良的女人……我命都是她給的。”

萍姐正在小超市挑揀水果，看林潛心下來，便問她幹嘛。

女孩笑笑不肯說，進到藥店。

第二天早上，三個男人同時收到一張圖片——

驗孕棒上兩條紅槓。

旁邊還有某專門攪渾水垃圾媒體的熱線電話，齊齊整整寫在紙條上。

軍三代的醜聞，應該很有價值吧。

陸明義是早知道的，陸沉是什麼心情，林潛心不知道。

這貨大約想宰了她，就回了個“你等著”。

至於越思凜，很久很久之後才給她打電話，“這是真的嗎？那天陸沉就說你懷孕了……”懷孕了還能那麼激烈地幹事？

“是真的。”

她說。

“是我們的嗎？”

“你猜。”

他不用猜。

移植的陰莖恢復正常功能之後，能通尿，能勃起，但是睪丸功能還未完全恢復。和林潛心在一起後特意去檢查過，現在的他沒有讓人懷孕的能力。

這麼一問，用“我們”，不過是他慣常的溫柔。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分量。

也低估了某些醜聞，永遠沒有見光的日子。

林潛心走下樓，還沒出小區。

迎面開過來一輛黑車，直直朝她過來。她開始沒注意，等車上了人行道，撞翻垃圾桶還要朝她來時，女孩便知道，這是有人要自己的命。

她躲到花壇後，但還是讓加速衝來的車撞倒。

骨肉被碾壓的瞬間，她第一次體會到徹骨的冰涼。

四周都是行人的尖叫聲。

她在這叫聲的中間，漸漸失去溫度。

遠處陸明義一身黑衣，須彌跪在地上，僅剩的四條手臂又斷了一臂。她隱隱聽到它叫“媽媽”，幼稚的聲音很淒厲，然後抬頭，生死的跑馬燈間隙看到男人憐惜的眼。

就是憐惜、心痛，但就是捨得送她上路。

她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肉。

車碾過大腿，她尚有一線生機。

看著血肉模糊的自己，她覺得那戳出來的腿骨有幾分好笑，人身真的和牲口無異。眼看又要遭遇二次碾壓，橫面衝出輛賓利，少年在駕駛室，搶過司機手裡的方向盤，瘋了似的和要殺她的人對撞。哐哐幾聲過後，也不管對方死沒死。

陸沉跳下車來，抱住臉色青灰的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想說，“你丫哭什麼。”

後來想想，有個人為自己哭也挺好。便省著最後一口氣看他哭，他哭得一點形象沒有，鼻涕眼淚直接滴在她臉上。

哪有那精緻傲氣的模樣。

他叫，“死丫頭你怎麼不死在我手裡？”又不死心來扒她慢慢合上的眼皮。

林潛心最後的意識裡，沒有看到，在人行道痛哭的少年被另一輛車撞飛，手裡還緊緊抱著她破碎的身軀。

他就是要和她到死糾纏。

他就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林潛心活過來時很迷茫。

再生的體質就是這麼操蛋，你如果碎成好幾塊，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塊肉上重生。她醒過來，是在康順療養院的地下停屍間。

陸明義點著煙坐在旁邊，他面前是一個托盤。

林潛心動動僵硬的身體走過去，對方手都在抖。

托盤裡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兒，依稀能辨出人的上身，蛇的尾巴……很小，就是一團肉。陸明義漠然道，“為什麼你不會死？”

“我刨出孩子的時候，你就在再生……骨頭、肉、頭髮、指甲……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孩子沒有再生？”

“我也不知道，正常來說，生命只有一次。”她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有些崩潰。

“林潛心。”陸明義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我還想問你究竟是個什麼怪物，親生孩子都殺。”

陸明義將煙按熄在自己手背，“如果想活命我沒得選……你調查得太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你不該威脅越思凜的。”

“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你是怕暴露自己吧，怕越思凜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女孩輕笑一下，坐他旁邊。

看著托盤裡血肉模糊的一團，神色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