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似的發話:
“這位夫人,您看著挺年輕的——(三條院夫人一怔,隨即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精心保養的肌膚)——請問您兒子是剛上小學嗎?”
“……什麼?”
“在我看來,14歲以上的人類就不能再稱為‘孩子’,他們足以明辨是非,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像令郎這樣惡劣的行徑,說不定還得承擔刑事責任。”
“你、你是個什——”
“我是柚木茜。”
我不卑不亢地將她堵回去,“我並不隸屬於市警部門,他們的決定限制不了我。您兒子在當年案件中的表現十分可疑,是我提出有必要重新調查,也是我親手將他逮捕,眼看著他死不認錯,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冤有頭,債有主。”
我刻意將這六個字咬得十分用力,兩眼直勾勾凝視著三條院夫人驚怒交加的面容。
“如果您對處理有什麼不滿,不必遷怒旁人。我不是誰家少爺、誰家小姐,但我是能夠明辨是非的成年人,我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全部責任。”
“既然如此。”
巖窟王悄無聲息地邁步上前,一面俯身幫助桐山夫婦收拾證物,一面別過臉來淺淺衝我笑道:
“那麼,我也該負起所謂的‘連帶責任’了。誰讓你是我的共犯呢。”
“對對,我也是那個‘臉蛋責任’!”
螢丸顯然還不太理解這些術語,不過在氣勢上不落人後,“還有藥研、貞德他們,大家都會和茜一起負責的!賣藥的先生這次也幫忙了,之後也會和我們一起解決事件?會負‘臉蛋責任’?”
“我嗎?”
賣藥郎先是微微一怔,但旋即反應過來,“說的也是。既然茜小姐執意追查,那我也……無法置身事外呢。”
巖窟王:“……螢丸,其實你沒必要加上那麼多人。”
“柚木茜,柚木茜……”
三條院夫人若有所思地喃喃重複一遍,忽然誇張地大叫起來:
“對了,就是你!我老公資助的那個什麼基層職員!你都對我兒子做了什麼,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
“三條院先生資助我氪金之恩,我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我氣沉丹田,聲如洪鐘,硬生生蓋過了她尖銳的女高音:
“老先生大恩大德,相當於我的再生父母。換句話說,我就是老先生的半個女兒,也就是三條院修平他老姐!!”
“姐姐管教不成器的敗家弟弟,辦了就辦了,還需要理由嗎?!”
第35章 一期哥去哪兒
發生在醫院大廳中的混亂與糾紛, 最後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彼時三條院夫人氣急敗壞, 正準備不顧一切衝上來手撕我——當然, 我也不可能傻站著讓她撕——就在這時, 修平那位娃娃臉小跟班忽然心急火燎地衝上樓梯,口中大喊“夫人冷靜啊!”,身後還跟著一名初中生模樣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清麗端正,五官與夫人有幾分相似,不過身量嬌小, 眉眼尚未長開, 也不像夫人那般盛氣凌人。我立刻反應過來:她就是三條院家的小女兒, 也是之前連續兒童誘拐事件中的受害者之一。
“媽媽!”
少女嗓音清亮,有如樂器鳴響,“您又在無理取鬧了!哥哥又不是小孩子,您怎麼還這樣大包大攬?”
“什麼無理取鬧,你這孩子, 怎麼跟大人說話呢?!”
夫人氣得跺腳,卻忘了自己現在一隻腳上沒有鞋跟,立足不穩, 反而把自己跺了個趔趄。她不好對女兒發作,只好將一腔怒火都撒在小跟班身上,抄起手邊的紙杯就向他腦門上砸去:
“山田,我讓你去請我丈夫, 你把我女兒帶來做什麼?我們一家供你吃供你穿,還送你上學, 你就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別以為我丈夫和女兒喜歡你,你就能順理成章邁進我家的門!!”
“夫人、夫人您聽我解釋。”
山田慌不迭地抱頭閃躲,一邊還不忘陪著笑臉:“不是我沒去請,是老先生他不肯來啊。他知道您聽不進我的話,就讓我帶小姐一起來勸勸您,他說……”
“他說什麼?”
夫人急不可耐地喊出聲來,“他不能不管修平,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老、老先生說了。”
山田瑟縮著躲藏在少女身後,戰戰兢兢地開口:
“他這一生原本從未做過虧心事,當年一來是覺得自己工作繁忙,對家庭有所虧欠,二來覺得少爺年少糊塗,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所以默許你為他求情,結果鑄成了大錯。如今此事重見天日,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也不能一錯再錯,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這件事爸爸管不了,也不能管。”
那少女介面道,“爸爸說了,如果哥哥這次僥倖保住性命,就把他交給柚木姐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我:“?????”
我只是隨口一說,怎麼還真的成了“姐姐”?
不要啊,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要三條院母子這種家屬!當然這位妹妹還是可以的,要不然你們離婚分家!!
……對不起。這想法好像有點惡毒,我道歉。
“怎麼會……”
聽聞丈夫不願插手,三條院夫人就像個被針挑破的氣球,滿腔怒氣登時洩了個一乾二淨,一屁股頹然坐倒,臉色比一邊的桐山夫婦還要白上幾個色號。
不過,此刻現場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她身上了。
“你就是柚木姐姐嗎?媽媽和哥哥給你添麻煩了。”
少女落落大方地轉向我道,眉宇間神色老成,看上去完全不像個初中生:“實在對不起,爸爸現在脫不開身。他說如果你需要訊問,媽媽又不肯配合,就讓我和山田哥一起跟你回去,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們。”
“那敢情好。關於三條院確實有幾個疑點,我原本還打算把你媽綁……咳咳咳。”
我一時還沒從先前橫行霸道的混沌惡模式切換過來,連忙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這位妹妹,你稍等一下。我還有幾句話要和桐山先生講。”
“怎麼……?”
夏花的父母聞聲抬頭,手與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眼中交替閃爍著茫然和期待的光。
見此情形,我只覺得心頭與鼻尖同時一酸,但仍然保持著平淡無波的語調:
“桐山先生,桐山太太。你們……是否知道,夏花她是不是曾經被菸頭燙傷過?”
“我記得。”
桐山太太輕聲道,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夏花她……身上有好幾處燒傷,都說是自己做飯時不小心,被熱油燙的。可是,手臂和鎖骨也就算了,做飯怎麼會燙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