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在意墨雪是普通狐狸還是會成仙的狐狸,唯一讓我在意的,就是劉家村的那場災難。既然墨雪可以說人類的語言,當時它為什麼不對其他村民言明呢?如果那時墨雪能開口示警,或許結果會大有不同吧?
猶豫再三,我還是把這個疑問問出了口。
墨雪聽了立刻低下了頭,沉默半晌方道:“你不懂的,我不能救所有的人,那是他們的命數。如果勾魂的鬼差沒有收到魂魄,他們為了交差還是會想方設法達到目的。我的法力不夠,如果擅自干涉,恐怕連你和這幾個命不該絕的孩子也都活不成了!”
原來如此……
“我就知道我的墨雪是不會那麼冷漠無情的。”
那絨呼呼的小腦袋,我把它抱起來親了一口,然後向後躺倒,照例將它放到肚子上。
——天命玄機這些東西我不懂,我只要知道墨雪不是有意袖手旁觀就好了。
小狐狸老老實實地任我擺弄,趴在我肚皮上含糊問道:“你為什麼……”
後面的字我沒聽清,因為它的聲音實在太低了,便問:
“什麼為什麼?”
“沒……沒什麼。”
猜它心裡還在糾結那場災禍,我一邊用手指梳理它的毛髮一邊安慰道:“別想了,至少你救了我啊!”
墨雪身子蜷了蜷,略帶遲疑地說:“其實就算我不救你,你也合該平安的。”
“哎?”
“是真的。我們逃跑的途中迎面遇上了一個鬼差,你們看不見,我卻看得分明——當時他突然轉出來,我來不及帶你們躲開,只好匆忙做了一個結界。但是力量有限,你和劉小燕落在最後,結界本沒有罩住你們。本來我想必定要與那鬼差打上一架了,沒想到他彷彿看不見你們,就那麼徑直穿過你的身體走掉了。”
啥?居然有這等事?
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如果留在村子裡,絕對沒有可能逃脫的——即便逃得過地震,那山體滑坡也該把我埋實了!
莫非……那個鬼差是個高度近視?!
⊙﹏⊙b汗
算了,尤守義人生哲學第一條: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嗯,換個話題——
“墨雪,前些天菜地裡那些個人參也是你弄來的吧?”
小狐狸點點頭道:“我看你夜裡總為錢發愁,就想要幫你一把。”
“人參是你變出來的?”
“不是,我怕使用法術暴露了所在,所以這兩年我都沒用過。那天我感覺到土地神經過這附近,便跑出去揪了他一把鬍子——他的鬍子是靈物,只要在子時種下土裡,第二天就能長成山參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你揪人家的鬍子?!那他能甘心嗎?!”
“若非他告狀,我二哥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上門來啊!哼,那老頭兒就是心眼兒太小,他那麼多鬍子,難道還差我這幾嗎?”
看著墨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還真有點兒同情那土地神了。無端被揪去一把鬍子,那得多疼啊……
就這樣一人一狐嘀嘀咕咕絮叨了大半夜,商量好了要對孩子們保密,也說了許多對彼此的印象看法。說道趣處,便嘻嘻哈哈笑作一團;踩到痛腳,又難免故作羞憤廝鬧一番。從始至終,我都忍住不去問墨雪原本的名字,對它為什麼肯一直跟著我也不深究——因為我總覺的,只要墨雪還是墨雪,其他的東西也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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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被春兒的敲門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又睡遲了。迷迷糊糊爬起來去開門,免不了被小丫頭一番數落。我也覺得連續兩天睡懶覺有點兒不像話了,因此也不反駁,索一邊兒聽她嘟囔一邊打水洗了臉。
拾掇好自己,我許諾會很快過去吃飯,打發春兒先離開,自己重新打了一盆清水端進屋,把懶在被窩裡的墨雪揪了出來。
墨雪顯然還不想起來,閉著眼睛不悅地哼哼著。
“哼什麼哼!太陽都曬屁股啦,你還四仰八叉挺在那裡,給我裝裘皮是不是?!”
把它提溜起來夾到腋下,右手拿了布巾在冰涼的井水裡沾溼,然後擰了半乾給它擦臉。
“嗚——”被涼水一激,小狐狸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眼眸中猶帶著一層迷茫的水霧,看上去實在是很乖巧很好欺負的樣子。
體內潛在的邪惡因子彷彿瞬間被激活了,我故意用涼涼的手巾往它敏感的毛耳朵上蓋去——
“啊嗷!”
墨雪觸電般地掙開我的手臂,兩下跳到一旁的桌子上。大概是看清了屋子裡沒別人,它豎著尾巴嗔怪道:“你做什麼啊?討厭!”
小聲音細細軟軟的,一點兒震懾力都沒有。
我心情大好,一邊兒笑一邊兒衝它招手:
“過來,我還沒給你擦完呢。”
“不要!”
小傢伙不高興了,腦袋轉向一側,拿後腦勺對著我。
“既然不用我伺候,那我可吃早飯去嘍!”
怕我真的自己走了,墨雪飛快地轉過頭來,見我只是逗它,復又“哼”的一聲轉身,用尾巴對著我了。
“好了好了,再鬧早飯就沒得吃啦。”
笑著走過去把它抱起來,我輕車熟路地用手巾給它擦嘴巴和爪子。剛開始它還作勢掙扎,到後來終是抵不住愛乾淨,老實地讓我幫它收拾齊整。
待到我們趕到灶房,其他人已經吃完了。
春兒掐著腰做茶壺狀,不滿地說:“怎麼這麼慢,飯都涼了!重新熱難道不廢火嗎?!”
這個小財迷+_+
我擦擦額頭的莫須有的冷汗,連連擺手道:“不用熱……”
“不用熱?冷湯冷水的吃了鬧肚子怎麼辦?!”
唉,這動輒得咎的問題我真不該接話!
好在其他孩子還是蠻有孝心(?)的。見我受委屈(?),劉康忙笑著解圍道:“飯還溫著呢,春兒早給蓋在鍋裡了。”
話音未落,小燕兒已經把飯盛了出來,連筷子一起端到我面前,脆生生地說:“哥你快吃吧。”
我瞅著春兒,故意板著臉道:“看看你哥和你妹子!”
春兒“噗嗤”一聲笑道:“他們都是好人,就我一個惡人!行了行了,吃飽了好下地幹活。祝兒已經去喂牛了,一會兒拉到地裡試試那犁具。”
我滿頭黑線地喝著粥,心裡暗暗嘀咕:究竟誰才是家長啊?!
正在腹誹,忽然一個剝了殼的**蛋被放到了碗中。
春兒道:“這陣子你辛苦了,該多補補。昨兒個又受了傷……咦?哥,你脖子上的傷口怎麼不見了?”
我一愣,伸手了脖子,昨天的被抓破的地方果然沒有突出的傷痕。再看看手臂上的傷口淤青,也都不見了蹤跡。
怪不得早上起來本不覺得疼,原來是被治好了啊!
下意識地看了看墨雪,正好見它對我眨眨眼睛。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
小燕兒天真地說:“一定是爹孃在天上保佑我們!”
在劉康和春兒滿含疑惑的目光中,我硬著頭皮點頭道:“是啊,對虧他們保佑……”
吃過飯,我支使劉康去拿農具,自己牽著牛逃也似的出了門。瞅著近前無人,我忍不住問坐在牛背上的墨雪:
“我這傷你什麼時候弄好的啊?我都沒感覺。”
“你晚上翻身時疼得直嘀咕,我就替你治了治,好在都是些輕傷,不費力氣的。”
“哎呦,我家墨雪這麼能幹啊!”
小狐狸毫不謙虛地點頭應道:“那是當然,我能幹的事還多著呢~~~”
“哈哈……”
說話間,後面劉康已經趕了上來。墨雪見他靠近,立刻緘口不言,裝作平常的乖巧樣子。
劉康把犁具放到牛背上,喘著氣道:“大哥,你怎麼不等我一起走啊?”
“對不住對不住~”我訕笑著連聲道歉:“晚上沒睡好,神有點兒不濟,迷迷糊糊就走出來了。”
懂事的劉康忙道:“那如何是好,要不今天大哥就回家歇息吧!”
“沒事兒,我出門被風一吹,整個人就神了。”
“真的嗎?”
“當然,大哥能騙你嗎?(……)我還琢磨著等過了這陣兒農忙,就到城裡找個好老師教你們四個讀書呢!我都想好了…@#¥%…”
我光顧著和劉康說話,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經過的村民都看著我竊竊私語。
把牛趕到地頭,還沒來得及套上犁呢,鄰地的張九就靠了過來,神神秘秘地衝我擠眼:“守義兄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著他。
“別裝了,整個村子都知道啦!”
“知道啥?”
我心裡一緊——不會是墨雪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張九拍拍我的肩笑道:“先前聽說你進了趟城,回來帶了一牛車的東西。昨天又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你門口,大家都知道你在城裡認了親,還是一戶大大的富貴人家咧!”
“啊???”
我徹底傻了眼。
奈何張九本看不到我的臉色,臨走時還在說:“你現在有貴人撐腰,可記得要照拂兄弟我哦!”
這這這……他們這都是聽誰說的啊,太離譜了吧!
由此看來古人的八卦神絕對不輸後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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