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向東雖然有些尷尬,但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卻也沒有把一個縣長的態度真正放在心上。倒是祝景山,見到這位李縣長對盧向東愛理不理,已經在心底把蒼山縣的資金申請給槍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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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一點半,李縣長接了個電話,這才把牌一放,說道:“祝處長,市裡倪丨黨丨委到了,我去接一下。”
盧向東一聽,便知道李縣長說的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倪憲法。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倪憲法一直好像對盧向東有點看法,他不由苦笑著朝祝景山搖了搖頭。
祝景山也沒想到今天這頓午宴還有清江市的領匯出席,有些意外地看了屠正青一眼,對盧向東小聲說道:“這時候再回避不大好,先坐下來再說。”
盧向東點了點頭,他並沒有真想離開。不管倪憲法為什麼對他不滿,這總是個跟上級領導打交道的機會,如果處理得當,或許可以化解一些誤會。
說話間,李縣長的秘書田書文已經“蹬蹬蹬”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說道:“各位領導,李縣長請各位到餐廳去,888包間。”
祝景山雖然只是個處長,但他在省交通廳的位置相當重要,許多市裡的一把手過來,對他都非常客氣,而這位李縣長為了討好什麼倪常委,居然只派個秘書來讓他自己到包間去。祝景山心裡便有點不大痛快,陰陽怪氣地說道:“老屠,你看我們要不要到樓上迎一迎領導?”
春節後,省交通一建的主要工程就將在蒼山縣境內進行,屠正青不想跟當地領導把關係搞僵,不由呵呵笑道:“老祝,哪能讓你這麼給面子。走吧,咱們直接去包間等著。”
清江市不僅管著蒼山縣,也管著朝陽縣,盧向東自然也不希望祝景山把場面搞得太僵,便小聲勸道:“走吧,老祝,領導也是為了讓我們少走幾步路。”
忽聽田書文滿臉為難地說道:“盧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包間的位置……”
盧向東本來並不想參加這頓飯局,只是田書文的話實在有些叫他下不來臺。不過,看到旁邊的祝景山已經滿臉怒容,盧向東還是忍了下來,笑道:“那行,正巧我也有點事,就不陪你們了。”又對祝景山說道:“老祝,嫂子在家吧,我順道過去看看她。”
祝景山終究也是久經宦場的老手,不可能這點定力都沒有,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揮了揮手:“行,你直接過去吧,一會我給你嫂子打電話。”
田書文看到祝景山跟盧向東的關係這麼親密,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想到他剛剛才從朝陽縣政府辦同學那裡打聽來的訊息,盧向東只是個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還不如他,實在沒必要把他放在心上。本來嘛,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情,可是倪憲法要來,田書文也只能想辦法把盧向東打發走了。畢竟朝陽跟蒼山雖然是兄弟,更多的卻是競爭,這種場合可不方便讓盧向東參加。
屠正青卻早看出祝景山的不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小聲說道:“老祝,你放心,向東肚量大。”
此時,肚量大的盧向東一邊打火起車,一邊暗暗發狠,回去以後就打電話通知黃同山,讓他在尖溝村設個卡,凡是蒼山縣號牌的車輛,不交一百塊絕不放行。雖說私設關卡是違法行為,但是任誰被別人從飯局上趕出來,心裡也不會痛快,盧向東正在氣頭上,哪裡顧得了那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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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景山的老婆韓芷珍是個中學教師,四十多歲,架了一副眼鏡,臉上透著濃濃的書卷氣。韓芷珍早就說過要請盧向東吃飯了,今天見到盧向東上門,很是高興。而且盧向東拿出的禮品只是些土特產,她更滿意了,連聲道:“這些東西咱們老祝收了不犯法,我就煩那些送錢、送菸酒的。”
當然,還有句話她沒說,那些送女人的才最讓她討厭。好在祝景山已經改邪歸正,這一年多,夫妻兩個家庭和睦,甚至比剛結婚那會打的還要火熱。這一切,盧向東可謂功不可沒。所以韓芷珍看到盧向東,就像看到自家人一樣。
盧向東笑道:“嫂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嫂子看不上呢。”
韓芷珍呵呵笑道:“真會說話。行,你坐著,嫂子給你做飯去。”又道:“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帶過來,我幫你參謀參謀。”
盧向東笑道:“嫂子,你就別忙活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忽然,叮咚一聲,卻是盧向東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是祝景山發來的簡訊,只有一行字:打電話,就說我家裡有急事。
盧向東把手機伸到韓芷珍面前,試探著問道:“嫂子,你看?”
韓芷珍不假思索地揮了揮手:“就說我心臟病犯了,讓他趕緊回來!”
哪有自己咒自己生病的?盧向東不由皺起眉頭:“嫂子,這不妥吧。”
韓芷珍滿不在乎地說道:“以前哪年不被氣出幾次心臟病?沒事,這樣說,他們都信。”
他們是誰,盧向東不知道,也許是祝景山的同事,也許是整天圍著祝景山轉的那些人。但是既然韓芷珍已經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給祝景山打了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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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以後,就聽門鎖轉動,祝景山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連聲道:“芷珍,芷珍,你在哪?你沒事吧?”
韓芷珍從廚房裡端了兩盤菜出來,笑道:“喊魂啦。去,開瓶好酒,陪向東喝兩杯。”
祝景山這才鬆了口氣,說道:“盧向東呢?搞什麼鬼,嚇死我了,還以為是真的!”
盧向東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笑道:“老祝,我給嫂子打下手呢。你自己在外面胡吃海喝,丟下嫂子一個人在家,不嚇唬你嚇唬誰。”
祝景山呵呵笑道:“這主意,也只有你嫂子想得出來。算了,不提這個,喝酒。”
盧向東伸手攔道:“算了,老婆出門有交代,只吃菜,不喝酒,夠不著,站起來。”
祝景山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還沒結婚就得了氣管炎。算了,算了,這個年關過的,胃都喝壞了,今天也難得放鬆一下。”
韓芷珍聽到他們兩個不打算喝酒,其實也挺高興,便拿了一瓶飲料過來,說道:“氣管炎有什麼不好?年輕的時候,我就是管你太少了。”
盧向東笑道:“嫂子,那你現在就狠狠地管著他,把年輕時候的損失全補回來!”
祝景山衝他翻了個白眼,擺手道:“說說你吧,到省城來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