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王德權眼神沉沉的望著自己,那雙眼睛裡只有自己。
鄭藝說:“王德權,我東西都拿好了。”
王德權點了點頭,上前兩步自然而然的替他拎著。
鄭藝的手捏緊了一下,想要自己拿東西,他低聲說:“我長大了。”
王德權一愣,說:“大藝,你在我這兒永遠都長不大。”
鄭藝的性格里帶著小城人對陌生事物常有的畏懼和惶恐。做所有沒做過的事之前,都要惴惴不安一番。進離家最近的市公共澡堂也是如此,鄭藝不知道澡票該怎麼用,睜著眼睛看著前面的動作,生怕自己會出醜,說話聲音也因此柔軟還帶著綿羊的顫聲。
鄭藝常常在想,當初他在考英語的時候故意考低分,雖說有大半是因為捨不得王德權捨不得小城,但是餘下那小半是不是出於自己對未知的恐懼?他生活在安逸的圍城裡,而牆外皆是足以吞食自己信念的鬼怪。
王德權剛進換衣間就將自己剝得精光。他實在是熱,鼻尖沁出細細的汗水,粗硬的寸頭也跟著發潮,他換上拖鞋打算進去,卻發現鄭藝盯著牆角蛛網狀的黴菌木在原地。他當鄭藝是嫌這裡不夠潔淨,於是拿出自己的乾淨衣物墊在鄭藝的櫃子底部。
猛地回過神來,鄭藝知道王德權用意,一張臉漲得緋紅,結結巴巴的解釋著。
王德權倒是分毫不在意,赤身裸體的注視著鄭藝,像是在等他褪去衣物。說來也奇怪,王德權和鄭藝從小就這麼要好,但是他卻從來沒見過鄭藝的身體。總有一層薄紗隔在兩人之間,使得他們間的關係與其他同性間的朋友關係有些不同,但是不同在哪裡,王德權卻從未細想過。
鄭藝先脫去襯衫,然後是裡面白色的背心。他實際上比看起來要結實許多,肩臂和胸廓都有青年人特有的肌肉線條,那線條很是流暢細緻,甚至可以稱得上漂亮。進入工廠的這段時間,似乎接收陽光的機會多了,之前鴿子蛋白的面板被曬成淺麥色,這顏色彷彿被蒸汽一暈就會融化的蜜糖。
“你別老盯著我看啊。”鄭藝赤著上身忍不住說一句,他實在是不好意思了,脖子也跟著泛紅。
王德權低笑著收回眼神,胸口湧起異樣的熱度。
鄭藝把長褲和內褲一併脫去,由於是站著脫,他弓著背扯褲腳。這麼一看,後背的肋骨畢現。
王德權情不自禁探出手摸了一把,他說:“大藝,你還是瘦。”
那隻手的熱度比鄭藝周身的溫度都高,被摸過的部位像是觸了電,讓他差點沒站穩。鄭藝故作鎮定的把褲子塞進櫃子裡,笨手笨腳的鎖上鐵櫃。他知道王德權還在看自己,他想知道王德權會喜歡自己的身體嗎?
然後他轉了個身,同王德權面對面,像是初次見面的亞當和夏娃。鄭藝的毛髮偏少,陰毛很淺,像是一片安靜的樹葉,蟄伏其中的小獸顏色貼近膚色,看著著實乖巧,而它的主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在夜深人靜的時刻獨自使用它。
因為有些緊張,鄭藝也記不得他是怎麼樣跟在王德權身後進去的,他的眼睛流連在王德權的肩背和翹臀幾處,等他花灑的熱水灼到自己身上時,他才從著霧騰騰的著迷中回過神來。
大概是沉寂了太久,某些綺想倏地的在腦海中浮現,鄭藝渾身泛起粉紅。
王德權正巧搓洗至下面,忽然想到鄭藝父親去世的早,應該沒人提醒過他清洗男性部位的準則,於是就拿自己下面那話兒做了示範。王德權說:“這兒是男人的命根子,洗的時候都注意,你看冠狀溝這裡就得認真洗洗,不然可能會藏汙納垢。”
鄭藝眯著眼睛看他小心的洗著那裡,鮮有的熱度從四肢百骸聚了起來。王德權自顧自說完之後,就雙手握著滑手的香皂,在掌心揉出大量溢位香氣的泡沫。那泡沫順著他強健的腰部滑到圓翹肉感的臀部,沾著泡沫的手指在股縫間穿梭。
那熱量徹底沉澱在下腹,平日裡老實柔軟的玩意兒似乎被什麼怪力牽引,不聽話的翹起了個頭來。
鄭藝羞愧難當,身體幾乎顫抖起來。
“大藝,你不要對著熱水衝,你看,起反應了吧。”王德權只當鄭藝這勃起是被溫熱激流愛撫過的結果,絲毫不知道自己才是激起這份慾望的始作俑者。
潮熱的蒸汽與潮熱的慾望糾纏在一起,鄭藝覺得暈陶陶的。這感覺直到他回了家,爬上床也沒有消散。最後他整個人悶在被子裡,將當做睡褲的半舊四角褲褪了半個屁股,那個平時自己很少觸碰的部位被他虛握的手掌套住,他緊窄的腰部在被子裡一拱一拱的,而腦中王德權的臀瓣與性器交替駛過。
單人鐵床嘎吱嘎吱響著,散架了一般。
而鄭藝覺得自己也快被王德權的好拆得一根骨頭不剩。
直到——
“鄭藝?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鄭藝他媽常年失眠,對細小的聲音十分敏感,聽見鄭藝房間有斷斷續續的動靜,不禁疑惑的起身貼著他房門詢問。
鄭藝猛地頓住,被腺液浸溼的掌心微微發燙。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他媽踩著拖鞋離開的微響,於是正了個身,套弄的動作又快了起來。而這快感夾雜著其他微量情緒。
都怪王德權。鄭藝想。
7.
白晝與黑夜交替划走時光,萬物日漸蕭索起來,枯瘦的秋葉簌簌地在枝頭顫動。
清晨有些涼,鄭藝吃過飯後,被他媽逼著穿了條深藍色薄秋褲。棉襪是秋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褲腳必須穩穩收在襪沿裡,讓鬆緊處箍住,然後再緩緩的套上外褲,生怕不小心襪口就和褲腳脫節,這就好比面板的一慣性。這是大多數北方人的習慣,
突然,敲門聲驟然響起,過了一會兒王德權就鑽進了鄭藝的房間。鄭藝的媽媽正在給鄭藝填飯盒,將邊角都塞得奇滿,她微微抬起頭看了眼,就又垂下眼皮,對他們見怪不怪了。
下樓以後,鄭藝發現自己車子的後胎癟了,於是想要上樓去拿打氣筒。
“大藝,先別打氣了。快上來,我帶你走。”王德權已經騎上車了,單腳撐著地,似乎在等鄭藝跳上來。
鄭藝抱著王德權的腰,臉偷偷蹭著他的後背。他沉溺於自己的小心思,直到王德權拐上另一條街。鄭藝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忍不住問:“不去廠裡嗎?”
“不去工廠,我帶你去學校。過幾天高考報名就快截止了,我和劉老師約好帶你去把報名表填了。”王德權低頭看著環著自己的手臂,用食指彈了一下,他說,“你早就該去了。我知道你早就後悔了,你就是缺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