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主子槓上。
才走到明雅軒大門口,便聽伍嬤嬤唱唸做打要“以死謝罪”。金橘丫頭無奈的抱著她不讓她往門柱上撞,香橙捂著額頭連聲冷笑:“你不來我還不知道呢,原來那些箇中飽私囊的蛀蟲竟是你家出來的!側妃通宵算了三日才將賬本整理出來,一樁樁一件件證據確鑿。這睿王府都快被你們掏空一半兒了,你哪兒來的臉皮子在這兒吵鬧?!”
“她是公報私仇!她是為了報復我!”伍嬤嬤大聲嚷嚷:“府上貪汙斂財的不知凡幾,憑什麼只將我兒告知王爺?”
“那是因為除了你家,其餘人卻沒這麼大的虧空,他們實在太獨樹一幟了些,容不得我看不到。”陸清淺清凌凌的聲音響起:“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還是您教我的,我自然是抓大放小,殺猴儆雞。”
陸清淺一襲靛青色長裙,目光中全是淡然。身後枇杷抱著一疊新做的賬冊在伍嬤嬤跟前蹲下:“我們側妃把府上所有虧空錯賬都整理出來了,多數只是些蠅頭小利,至多也不過一年貪個萬兩白銀算到頭,唯有你家那六門,可一年十萬兩的進賬呢。”
她聲音清脆,周遭看熱鬧的下人婆子聽的分明,更是嚇了一大跳。要知道普通人家五兩銀子都夠活一年的了,十萬兩是個什麼概念?
枇杷站起身往外走,一邊道:“奴婢這就把全部賬冊都交到澄輝院去,任由王爺處置。這般總算得上公平,免得您偏說我們主子針對您。”
她步子極快,伍嬤嬤來不及阻攔,她已是轉過拐角。卻見著睿王爺主僕正站在那兒,枇杷心裡一咯噔,趕忙上前行禮問安。
綦燁昭隨手拿起賬本翻了翻,漫不經心的問道:“伍嬤嬤往日裡也這麼囂張麼?”
小丫環眨了眨眼睛,低聲應道:“主子往日也沒和嬤嬤打過交道,不過這幾天看著,嬤嬤的脾氣確實不怎麼樣。”
她大著膽子撇了撇嘴,綦燁昭卻已經看的分明,如她們之前所說,家中下人管事有問題的不少,和伍嬤嬤的家人一般貪得無厭的,卻當真再找不出下一個來。
且聽之前爭執,伍嬤嬤並非當真不知情,否則也說不出“府上貪汙斂財的不知凡幾”的話來。既是她知法犯法,那麼無論陸清淺是否針對她,都沒有再額外開恩的說法了。
綦燁昭直接走過去沉聲道:“嬤嬤年紀大了,人也糊塗了,還不快請下去歇著?”
自有機靈的小丫頭連拖帶拽的把人拉走,陸清淺盯著他看,緩緩問道:“您這是來幫我呢,還是來幫她的?”
“幫你如何,幫她又如何?”綦燁昭看不出喜怒淡淡問。
“幫我便把賬本還我。下人裡頭雖有蛀蟲,但懂事能幹忠誠的也不少,我把他們挪一挪地方,該敲打的敲打該恩賞的恩賞,有個十天半月的,您就能看出和先前的不同來。”
陸清淺似笑非笑的撥弄手裡的帕子:“若是幫那個老貨,您就另請高明去吧。別的我吃力不討好,這頭補上個窟窿,那頭還有人給我煽風點火。既是說了殺猴儆雞,無論這猴兒是誰家養的,犯在我手上了,我就得殺給他們看,要我管家,那六個掌櫃便一個不能留。”
她說的決然,綦燁昭卻聽的分明,陸清淺根本沒考慮別的,就是直接挑了賬簿上犯事兒最重的幾個拿出來嚴懲。心中一團鬱氣漸漸鬆開,綦燁昭輕笑道:“我何時說過要幫她了?既是讓你管家,當然你說如何便如何。”
陸清淺輕“哼”一聲,不置可否,親自拽了賬本重新回了屋裡。睿王爺自覺跟上,看著裡間滿地白紙咋舌道:“你這兒是鬧什麼呢?”
“您當我眼睛一閉腦子一轉,就能把賬本里頭的來龍去脈貓膩空子弄的一清二楚麼?”陸清淺沒好氣道:“我倒是想蕭規曹隨按規矩辦事呢,那老婆子把著下人處處給我設阻礙,非逼著我從頭到尾的捋順了。”
她頗有些得意道:“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正要揪幾個典型來殺威風,誰想這一串兒真捎帶上了她,看她還有什麼底氣與我叫板。”
綦燁昭好笑的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順手遞了茶盞給她潤喉:“本王知道你的能耐了,有你這鎮海神針在,我後院儘可以放心交給你。”
陸清淺笑了笑,有些瞭然的問他:“你可知道為什麼伍嬤嬤看我不順眼?”
“當真不知。”綦燁昭有些許愧疚,若不是林公公捅出來,他都想不到伍嬤嬤敢故意讓陸清淺難堪。
“那咱們換個說法,比如有一日,榮王家的小郡主與大姐兒起了爭執,您心裡是偏向她,還是偏向琳玉?”
綦燁昭想了想,老老實實道:“無論孰是孰非,偏向的肯定是自家姑娘。”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嗎。”陸清淺拍手道:“王妃是伍嬤嬤一手一腳教匯出來的,饒是她做的再錯,我這搶了管家權的側妃都只是鳩佔鵲巢。伍嬤嬤恨不得讓我管的一團糟,她才好力挽狂瀾,順便顯出王妃的不容易來。”
陸清淺冷笑道:“二來自是我與她本無交情,當真讓我管了起來,她能得的好處便不知要少多少了。我一直有囂張的名頭在,她卻是王妃見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牌面人,哪裡肯對我服軟討好?”
“所以乾脆逼迫你,或者架空你。”綦燁昭不是個傻的,很快就想明白了,心中惱怒更甚:“她再如何體面也還是個奴才!”
“她這也是被慣出來的。”陸清淺斜睨他一眼,撇了撇嘴低聲道。
“本王家大業大,總要靠奴才來做事的。”綦燁昭無奈:“萬事親力親為,我豈不是要累死?”
“誰也沒讓您親自算賬啊,只是信任歸信任,該有的監察還是得有。”陸清淺撐著腦袋看他笑道:“聽說爺現在在戶部行走,要麼仿著戶部的流程,替妾琢磨一套辦法唄?”
“你這是胡鬧。”綦燁昭哭笑不得:“治國和治家能一樣麼?”
“治大國如烹小鮮,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陸清淺將那一摞賬本重新放進他懷裡:“我也不幹看著,咱們以十天為限,各自整理一套考核方案並各處人員任免來,比一比這戶部的差使,到底誰更做得。”
綦燁昭心中一動,認真翻了翻賬本,到底答應了下來:“那就十日之後,咱們較個高下吧。”
十日時間過的很快,睿王爺也是拼了,幾乎天天揪著戶部的小吏們詢問竅門,以至於陛下都忍不住多問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