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婉並不辯解,只苦笑著搖頭:“我好心好意辦賞花會,讓你們能與家人歡聚,誰知竟會出了這樣的事兒,還得擔上謀害王爺子嗣的罪名……”
綦燁昭定定的看了蘇月婉一眼,卻發現這個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女人,竟然顯的如此陌生。他冷眼環視一圈,轉頭吩咐林公公:“今天碰過這兩盆花的,哪怕是路過的,都給我認真問一遍。”
林公公領喏去了,只他的“問”,自不會是多麼溫和的手段。蘇月婉心跳得厲害,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一群人沉默站著,氣氛壓抑的厲害。
屋裡陸夫人看著女兒虛弱的樣子,心痛的更是無以復加。她的寶貝閨女何時受過這般折磨?輕輕撫摸她溼濡濡的髮絲,陸夫人勉強顫聲安慰:“你莫要太難過了,只當著孩子與你無緣。好好將養身體,以後還會有的……”
她說著說著,自己再忍不住痛哭出聲。母女倆抱頭嗚咽,幸而這般發洩之後,心裡倒是好受了些。
陸清淺其實有些無奈,當初用假孕丸根本是多此一舉,結果這會兒害的母親難過,自己還要陪著演。一個謊言總要用更多的謊言掩蓋,光是為了懟蘇月婉一波就讓自己疼的要死要活傷心傷肺還殃及無辜,真是一點兒不划算。
然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尬下去。好在假孕丸除了懷胎是假,其餘症狀包括流產都與實際完全一樣,她是真疼的快死過去,這會兒臉色蒼白滿身虛汗更不是作偽。吸著鼻子抱了抱陸夫人,她啞著嗓子無力道:“王爺可在審問了?”
“在了,王爺那麼看重你,肯定不會放過兇手的。”陸夫人說的堅定,心裡卻有些打鼓。若是別人也就罷了,若真是王妃,睿王爺捨得讓她受罰嗎?
卻不知前院裡,最先跪下的是侍妾武盈袖。綦燁昭冷眼看她,將林公公翻出來的紙包重重丟在她臉上,咬著牙輕聲問:“你屋子裡為什麼會有麝香?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若論容貌,武盈袖是後院裡僅次於陸清淺的人,哪怕年紀已過了二十,依舊水嫩鮮亮,宛如出水芙蓉。
武侍妾不急不緩,曼聲解釋:“妾喜書畫,日常會用麝香調配墨水來作畫。這一塊還是去年找秦太醫要的,平日取用亦有定數,王爺若是有懷疑,只需查一查用度便知。”
無辜躺槍的秦太醫在睿王爺的逼視中努力回憶,最終點了頭:“確實是給過武侍妾一塊兒。”他接過來聞了聞,再摸了摸:“應該就是這個沒錯。”
“你給的那塊有多大?”綦燁昭問道。
“比這個大一圈兒,若是用了一年的話,倒也差不多。”秦太醫爽快的搖頭,下巴指了指花盆:“那裡頭的用量,得兩個這麼多才夠。”
武侍妾的嫌疑解除,卻是並未起身,而是轉向林公公:“不知我手下何人沾過這花兒,還能透露了我手裡有麝香的事兒?”
林公公抬眼看綦燁昭,見王爺並無表示,訕笑著解釋道:“並不是緋顏院的人,是管著後院花房的小廝。”
“那就更奇怪了,花房的小廝怎麼會知道我有麝香?”武盈袖露出幾分咄咄逼人來:“林公公一點兒不好奇麼?妾倒覺得有意思的很呢。”
林公公灰溜溜下去繼續審問,卻是沒一會兒又轉了回來,臉色如喪考妣:“那個小廝沒熬住,咬舌自盡了。”
綦燁昭臉黑的能滴出水來,冷笑道:“以為能一死了之是麼?你讓人把他拉出來,給所有人看清楚了,再當著那些人的面,讓他的家人一塊兒給他陪葬!”
林公公知道他是動了真火,並不敢多勸,心裡卻無比懷念側妃娘娘——若是她在場,定不會讓睿王爺做下這般決定。哪怕要弄死也是悄悄兒的弄死,可不能給自己落下個草菅人命的帽子。
蘇月婉也想到這一點,忍不住上前道:“王爺這般只怕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連主子都敢謀害哄騙,他們難道不該死?”綦燁昭定定的看她:“還是說你有什麼好法子,能讓他們乖乖認罪,把真兇供出來?”
蘇月婉從未見過他這般冷厲的模樣——或是說,哪怕有,她也該是被護在身後,而不是被當面針對。綦燁昭哼笑道:“這本該是王妃的職責,後院接連折損子嗣,王妃一點兒不知道反省,還阻礙本王繼續查案,到底居心何在?”
他說的話如一根根針扎進蘇月婉心中。王妃早已明白綦燁昭對她早已不如往常,但男人翻臉之後的漠然還是讓她無力抵抗。
她不敢再說話,林公公繼續盤問下去,卻將洛庶妃牽扯進來——並非這次的麝香暗,而是上回壓勝之物。
寫著王妃名字的白色布娃娃在土中埋了許久,已經髒的看不出形狀來。綦燁昭的眼光在她與王妃之間徘徊,輕輕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說說明白吧?”
洛寧瑤並不閃躲,只看著王妃輕聲問道:“上回側妃娘娘院子裡尋不著,這回倒是在我那兒尋著了?難不成是側妃院子裡的丫環一時跑錯了地方,看到的是有人在我院子裡埋了這東西,來詛咒您身子不爽利?”
蘇月婉啞巴吃黃連,全然不知該如何辯解。若是應了洛寧瑤的話,便是承認了之前用咒術陷害陸清淺。可若是一力否認,倒真成了死犟著說謊了。
綦燁昭隨手將東西拋在一邊,警告道:“無論是誰做的,以後都別玩兒這個了。再讓本王抓到,一定嚴懲不貸。”
所有人噤聲,卻見陸夫人從內院出來,對睿王爺屈膝道:“側妃請王爺進去敘話。”
綦燁昭緩了緩表情走進去,陸清淺已經稍稍梳洗過,不再那樣狼狽,只臉上的愁容掩不住。她看到綦燁昭進來,淚水珠兒斷線珍珠般掉下來,一頭扎進他懷裡抽泣道:“王爺,我好難過,可我不敢讓我母親在這兒。她一哭,我就更難過了。”
綦燁昭一下一下拍她的背脊,嘴裡卻唯有一句“好了,不哭了”,顯得蒼白又無力。陸清淺從來都是聰慧冷靜的,何曾有這樣不能自持的樣子?
她哭了一陣,倒是平靜了些,揪著綦燁昭的衣裳,表情卻有些掙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您……查歸查,別鬧出太大的動靜了。陛下才意屬您,可別做出什麼讓他老人家失望的事兒。便是有失措之舉,也一定先去宮中稟告,畢竟民間諺語也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勉強說完,復又忍不住大哭:“可是我真的好恨!我為什麼非要看花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