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遠時,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哎,小朋友!”
顧黎家的管家小跑著過來,給他塞了一沓繃帶,還有藥水。管家還想幫他上藥,杜雲停拒絕了。
他還不擅長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管家說:“小朋友,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和我家先生說。——你怎麼傷成這樣?頭上也有包,用不用去看醫生?”
牛仔褲好像黏在了傷口上,動的時候有些刺痛。杜雲停搖了搖頭,低聲說:“不用。”
管家也就沒再勉強,後退了一步,看著他走開。杜雲停手裡拿著東西,鬼使神差一般,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男人還站在別墅門口,目光遙遙地飄過來,像是在望著他。
又或者說,杜雲停希望他正在望著這裡。
那就是他的美夢了。承載了他整個少年時期的夢,沉甸甸的。在杜雲停的心裡,顧先生與神的作用也差不了許多,甚至神明在被無數次祈求跪拜之後,也並不一定會迴應他——可是顧先生,卻是切切實實地庇佑著他的。
他把顧先生視為恩賜的光。
而現在,顧先生就坐在他身旁。他的神反而被忽視、被利用。這種感覺並不好,哪怕是在任務世界中,也讓杜雲停無法忍受,他把男人的手握得更緊,好像喃喃自語般喊了聲,“顧二哥……”
這一回換我。
該我保護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我為顧先生打call到死!(破音)
是合格的小迷弟了。
合格的小迷弟都是希望被睡的。
甘心做受……關鍵是也做不了其他的。
第37章 小知青(九)
村支書並其他幾個幹部在第二天登了顧家的門。顧母拉長著一張臉, 老大不樂意。
按照她的想法,不就是把二小子分出去嗎, 根本不算什麼大事——那麼多東西都被他提走了,還能怎麼著?直接讓人以後別進這門了拉倒!
她這番話說出來,聽的村支書直搖頭。
他儘量和氣地解釋:“嬸孃,話不是這樣說。分家不是兒戲, 要是真分了,以後工分、細糧, 全都得算清楚。”
老太太瞪起了眼, 說:“我可還沒死呢!”
這細糧不給她,給誰吃?
她說:“二小子是個大男人, 又沒娃娃,用不著這些東西……”
“話不是這樣說, ”村支書道,“顧黎同志雖然現在還沒成家, 但以後是要成家的。這要是東西還都分在你這兒,這……”
這哪兒還算什麼分家啊?
他這句話在嘴邊猶豫了下, 沒有直接說出口。
老太太心裡的火上來了, 拉長著一張臉一聲不吭, 像她平常納出來的鞋底子, 只用手一個勁兒去捅身邊坐著的老伴。顧父一直在那兒吸菸, 半天也不吭聲,這會兒見她一直戳自己,只好把旱菸放一邊了, 與村支書道:“支書,我們家人多,二小子就自己一個人,用不了這麼多。”
村支書可不吃他這套,他們做事,講究的十分重要的一點就是公平,起碼面上看著得公平,不能讓哪一邊太受委屈,“這可不成。別說是這些東西了,以前的津貼你們也得還給顧黎同志一點。”
一說起錢,老兩口臉色齊刷刷地變了。顧母高聲叫道:“誰和你瞎說的?哪兒有錢?沒有錢!!“
支書顯然不信,“嬸孃,這麼多年,顧黎同志的津貼可都是原封不動送過來的。”
然而老太太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認賬,張嘴就道:“沒錢,全是騙人的,哪兒有錢!——就他之前寄的那點錢,連家裡吃飯錢都不夠,他讓我上哪兒弄錢去?他乾脆掐死他娘好了!”
村支書的神情看起來有點為難。他沉默半晌,說:“嬸孃,是這樣……郵局那邊,是能查到匯款單的。”
顧母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村支書硬著頭皮,從帶的包裡面把厚厚一沓子匯款單往外抽。匯款單上的數字不斷向上蹦,粗略算了算,足足寄了幾千元。
這可是筆鉅款!
就連顧母自己看見匯款單上寫的一清二楚的數字後,也一使勁啞口無言,怎麼也沒辦法把剛剛“沒錢”的藉口搬出來時
這麼多錢,他們是得怎麼用,才能一下子花的差不多?
村支書說:“這麼多錢,你起碼得分個七八百……”
這一下,可徹底捅了顧母的心窩子、肺管子。要不是村支書平日裡在村裡管的事情多,她開罪不起,這會兒定會把村支書也拉過來一起罵,“支書,你可甭說這種話了,我們上哪兒給你弄這麼多錢去?”
說來說去,都是一口咬死了,就是不拿錢。
村支書也拿她沒法子,左右看看,瞧見櫃子上高高擺著的一個小箱子,藏得可嚴實。
他多少知道顧家情況,就說:“嬸孃,你可別唬我,你那裡頭不是錢?”
顧母梗著脖子,仍然說不是。這會兒顧強剛從外頭回來,便瞧見屋子裡頭一派兵荒馬亂,幾個村幹部立在旁邊,倒像是被氣著了,拿他娘沒什麼辦法。他娘往地上一站,跟護雞崽子一樣護著後頭一個箱子。
顧強瞧了個分明,卻沒搞明白這是在幹嘛。他往前走幾步,剛張開嘴問,村幹部就對著他說:“強子,把箱子拿過來!”
顧強聽了這一句,壓根兒就沒怎麼想,伸手就去拿。平常錢都在顧母那兒管著,顧母說沒錢他就覺著是沒錢了,壓根兒沒想到裡頭還有顧母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存款,“支書,你們要這個幹啥?”
到底是個成年男人,雖然不怎麼幹活,比起一個老太太來說仍然算是身強體壯。他輕而易舉墊高腳尖把箱子取下來了,倒氣的老太太一個勁兒尖叫,伸長了手臂去打他。
就在這掙的過程裡,箱子散開了。裡頭原本用布包著捆在布條裡碼的整整齊齊的錢這會兒全散了,從上而下下雪花一樣灑了一地。這場景,倒讓在場幾個人一下子都懵了。
顧母猛地倒吸了一口氣,扶住了旁邊的床柱子,好像要暈了。
村支書眉頭鬆開了,衝著老太太笑一聲,說:“嬸孃——你這是沒錢?我看你是咱們村土財主啊!”
老太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顧父一直不聲不響,這會兒煙卻再也吸不下去了,冷聲道:“成了。就給二小子分,還嫌不夠丟人!”
這句話就相當於是給這事下了定論,無論老太太再怎麼鬧也沒用了。村支書從地上撿錢,直接把顧黎的那一份數了出來,放在一邊。等到這時候,顧強終於也反應過來了,跟不認識一樣瞪著自己娘,“娘,你可一直跟我說沒錢的!”
老太太丟了一大筆錢,哪兒還有心思跟他說這個?哭喪著一張臉,倒好像有人挖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