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看了。
寧絕則把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順承帝長子益王卻接道:“怎麼,大漈就你一個人來?”
這次的宴會雖是由寧絕操辦,但晚宴上扮演主持圓場角色的卻是這位益王寧煜。
“使臣大人正巧鬧了肚子,讓在下先過來獻藝。在下面皮薄在外面糾結了好一陣子,不好意思出場,就想著先把琴放到大殿上後,在下再過去便不會感到羞怯。”
場上不少人已經被逗得哈哈大笑,只顧看他那宮廷伶人慣用的乞憐伎倆,似乎忘了剛才他以是何種鬼魅的武功現身的。
葉蓮燈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墨行收放自如地與人調笑,很快殿內又恢復了祥和的氣氛。
他一顰一笑的動作都像極了青樓女子,偏偏怎麼看都不覺得有失男子氣概,他紅衣下半袒的胸膛結實有力,並非刻意而是自然而然的“勾引”,不加任何目的與修飾,便足以撩人心絃。
“墨行先生既是來為陛下祝壽獻藝的,還不快些讓我們一飽耳福。”東洛使臣滿臉笑意地催道。
“在下知曉了。就彈一曲《釵頭鳳》如何?”說話的同時,已經一鉤一挑彈了起來。
“這曲子太悽切,換一首吧。”寧絕淡淡打斷他,神色自若。
“在下只會兩首曲子,這一曲不行那就只能換另一首了。”墨行的聲音裡乍然填了一分冷意。
他垂眸閉目,手中再起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琴韻。
琴聲平淡深遠,緩緩彈去,時而又略帶鏗鏘振憤之音,如一副大椽揮就而成的筆墨氣韻圖,若不細心領略,自覺無味。
仔細一品,抑揚頓挫,起伏虛靈,方覺其中有大漠孤煙金戈鐵馬,也有兒女情長,流水人家。
曲調的最後一段,綿綿密密,曲中竟有劍意澎湃洶湧,濤浪雪藏。
葉蓮燈並未聽過這首曲子,曲意深處與《廣陵散》相和,但較之更加意境深遠,指取古勁中,自有俠者大義。
墨行彈了一刻有餘,彈完了很久,依然鴉雀無聲。
葉蓮燈只覺得他眾劍藏於胸壑,比起寧絕,更是深藏不露。
是昨夜那人嗎?
她擊掌讚道:“墨先生當真不簡單,敢問這是什麼曲子?”
墨行淺笑,並未過於在意“不簡單”三個字,一雙看得在場不少的隨行女眷心花亂顫:“說是一曲,不如說是在下隨性而作的曲目,拿不出檯面的,王妃謬讚。”
“可是由嵇叔夜的《廣陵散》改編而來?”
墨行淡淡地看著葉蓮燈,眼中含笑:“原來王妃也是通曉音律之人,確實如此。”
“非也,略知一二罷了。”
作為盜版王妃,她自然要多瞭解一些有關正版的知識,而琴技則是瀾熾拿首技藝之一。
葉蓮燈雖然沒有半點音樂天賦,但是她貴在努力。
瀾熾離開前,偷偷藏了大量樂理知識和琴譜,這些都被漪瀾殿翻了底朝天,想要尋找線索的她成功尋獲。
瀾熾的字型相當娟秀,為她這個冒牌貨做的準備很是充分,樂理知識從最簡單的到最複雜的都介紹得鉅細無遺,果真是有備而去。
葉蓮燈唇角一彎,繼續道:
“只是曲中多了征塵和劍意,墨先生許是嚮往大漠黃沙?”
嚮往大漠裡揚鞭駕馬、行俠仗義的自由生活。
墨行妖嬈勾唇。
“王妃領悟得如此透徹,可是親眼見過大漠孤煙的景緻?”
“墨琴師,本王的王妃去過哪裡,與你並無干係吧。”寧絕一直保持緘默不言,忽然開口,聲如寒冰。
與此同時,葉蓮燈也答道。
“未曾。”她沒有理會寧絕,接著道,“但是一直想去看看。”
“墨琴師,曲子奏完了,請上座吧。”
寧絕不緊不慢地說到,語氣不容質疑。
“攝政王對王妃真是寵愛,硬要打斷她與你之外的任何人的對話嗎?只是究竟這是寵愛還是禁錮呢?”
墨行忽然挑眉,慵懶卻藏著鋒利的眼神,依舊枕著琴一動不動。在場的人都知道這話一說出,無異於觸及了寧絕的逆鱗。
“墨先生僭越了!”一句話厲聲喝出,“本宮和夫君的事情確實與你毫無干係。”
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這句話竟出自葉蓮燈。
最驚訝的是寧絕,她從未在人前人後給過他好臉色,更別提為他說話了。
但是這樣的反應卻好似在墨行的意料之中,他魅惑淺笑一聲,遙施一禮,抱起瑤琴悠悠走到寧絕二人對面坐了下來。
氣氛凝固了那麼一剎那。
大殿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一個身著藍色官服,相貌普通的男子喘著粗氣走了進來,身後跟了一名手持承盤的小廝。
寧絕蹙眉。
“見過攝政王,微臣是大漈碚縣縣丞,奉大漈君王之命護送一件賀禮來為順承帝祝壽。”
居然讓小小縣丞作為來使前來祝壽,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寧絕眯了眯眼,道:“派人呈上來吧。”
因為墨行的出現,紅裝舞女們的舞曲被打斷,她們在一曲舞罷後本是要送給各大權貴的,現在進退兩難,只得立在殿內較為空曠的兩側。
其中一名舞女身姿最為窈窕,許是想要出頭,落個好去處,她離得那小廝又最近,當即接過小廝的承盤走上前。
舞女紅紗覆面,一雙美眸明亮如雪。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那舞女經過男子身側時,忽然抽出一把利刃,刀刀狠辣利落地朝男子刺去。
“流寂,拿命來!”
舞女的聲音沙啞難聽,是慕容涵秋。
大漈的使臣本來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忽然間變了一個人。
流寂靜靜看著慕容涵秋,手上動作不慌不忙,溫文爾雅地周旋,見招拆招,只守不攻。
讓葉蓮燈感到驚訝的是慕容涵秋。
她雖然長著一張看起來很兇的冰冷苦瓜臉,但她的骨骼瘦弱清癯,並不像是習武之人。
可是,她的招式招招毒辣狠厲,每一擊的目標都是流寂的要害之處。
慕容涵秋將匕首刺向流寂脖頸。
後者明明可以打掉她的匕首,卻順勢將她拉進。
流寂唇角微抿,低伏在她耳畔,以一種在旁人看來極曖昧的姿勢說了句什麼。
慕容涵秋一掌將他推開,另一隻手同時利落地擊出泛著冷光的匕首,正好擊中流寂身後伺機偷襲的侍衛。
侍衛頓時委頓在地,七竅流出森森黑血。
葉蓮燈覺得今後要重新認識一下這位清癯瘦弱的醫女,太毒了。
慕容涵秋仿若受了刺激一般,大笑一聲,對流寂道:
“不論是真是假,能說出這種話,你真是禽獸不如。”
繼而轉身面向迎上來的侍衛,長袖一甩,侍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