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鄔大哥雙擊掌之後就出門了，鄔大哥顯得格外興奮。我對鄔大哥說，我上網查過了，地處北緯28至30度這一區域生長的石斛品質最好，《本草綱目》說這種石斛是仙草。鄔大哥說：“你說的什麼東西我都不曉得，我只曉得56度的二鍋頭最好喝。說到石斛，人們都說石縫裡長的鐵皮石斛品質最好，是真正的野生石斛。你知道嗎？這種石斛，它生長慢，要長到五六年以上才能採摘，品質特別好，價錢賣得就高。”

“我們今天還是爬崖嗎？”

“今天要到的地方是深山密林，採樹上寄生的石斛，這種石斛也是野生鐵皮石斛，生長期只有兩三年了，株體卻比石縫長的石斛要長一兩倍，價錢就便宜一些。不過，有些人分辨不出來，容易上當。我有兩年沒到那地方了，不知被人採摘了沒有？這幾天要在山上過夜，要認真對待，高高興興地去，平平安安回來。”

過了斷頭巖，我們沿著不是路的小路走，我說不是路說明這條路已經好久沒人走了，只能依稀還認出是一條路。我本來腳皮就厚，這幾天光著腳板爬山，腳底也長出老繭來。山路崎嶇很難行，上山又下山，有的地方還要攀巖，有的地方根本沒有路，而是穿過荊棘弓著身子走，走到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來到一處山澗旁，一股碗口大的清泉從山上流下來，回頭看，山遮林密已經看不到非洲村，也看不到我們村，還看到斷頭巖。想起大前天和前天跟鄔大哥在斷頭巖崖壁採石斛，真是觸目驚心，鄔大哥是從崖頂用粗繩綁著身體往下爬的，雖然繩索一頭綁在樹幹上，我為他放繩就知道有多危險了，危險的程度我都不能用文字表達出來。我們吃過乾糧，喝足天然礦泉水，又繼續前進，下午兩點鐘左右，來到密密的原始森林，鄔大哥說：“到了。”

“多麼幽靜啊！”我感嘆道，雖然有點累，但圓了我兒時要進深山的夢，頓時興奮起來，喝了兩口水，一切疲勞也煙消雲散。

“這兩年還真沒人到過這裡，其實這兒離家只有七八里路，因為路太難走了，又危險，體力不好真是爬不了。”

“你怎麼看得出沒人到過？”

鄔大哥指著一株挺拔的烏臼樹說：“石斛還在，你看！”

那棵樹樹幹上長滿青苔，有五六叢石斛寄生在樹幹上，每叢都長有十幾株石斛，茂盛的長有二三十株，都有二十釐米長，看到這麼多石斛，真叫人心歡暢：“動手了吧？大哥。”

“不急，留它們多長一個晚上，明天再動手也不晚。”鄔大哥說：“今晚我倆就睡在這兒，現在要煮點吃的，現在是長磨菇的時候，這一頓要燒磨菇湯來喝。”

開頭我和鄔大哥還在一塊找磨菇，找著找著我們就分開了，磨菇長在草叢中，也有長在樹幹上，像一把把小雨傘一樣說不盡的別緻。我從小就在村附近的山上採磨菇，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不知為什麼，今天當我採到一大捧磨菇時，心情特別高興，身上都起滿小疙瘩。

當我捧著磨菇回來時，鄔大哥早已回來了，正在宰一隻大山鼠，我問大哥，怎樣抓到山鼠的？大哥說，我在山上三十年了，能不抓到山鼠嗎？

“山鼠也是野生動物，你是護林員，你帶頭捕捉野生動物，是不是破壞國家政策呀？”我問。“這山鼠也叫竹鼠，專門刨洞啃竹子的根來吃，是害蟲，要消滅掉。”鄔大哥指著一兜區域性枯痿的竹子說：“你看，再不消滅竹鼠，這一帶的竹林就死掉，竹林沒了，水土就流失，你說，要保持水土還是保護害蟲？你打過老鼠蟑螂、蒼蠅蚊子嗎？這些是家養還是野生的？”

鄔大哥這麼說，我都有點糊塗了，我問他，這隻大竹鼠怎樣整來吃？

“竹鼠磨菇湯，和尚也跳牆，哈哈！”鄔大哥問我：“起在家時，你老爸煮過這道菜讓你嘗過嗎？”

“嘗過，想起小時候的事我是多麼激動啊，好久沒吃上竹鼠磨菇湯了。”

“激動還在後面，你再去摘一些白頭翁（野菜）回來給我，今晚我倆一醉方休。”鄔大哥說。

一鍋純正野味靚湯煮好了，香噴噴的，和尚聞到也要翻過牆來嚐嚐這個味道。鄔大哥問我：“我說激動的事就要來到了，你猜是什麼呢？”

我指著他那條耷拉著塘角魚說：“是不是我倆一邊吃飯一邊嘿咻嘿咻啪啪啪？”

“不要急，嘿咻嘿咻啪啪啪晚上再來，我指的是陳年封缸。”

“喝酒？酒從何來？”我說。

鄔大哥指著我身後的陡壁說：“我做有一個記號還在，兩三年了，沒人發現裡面藏有一罐酒，要不然我怎麼在這安營紮寨？”

鄔大哥說的記號，是修過葉子的山葵，後面有一處偽裝的石頭，鄔大哥扒去石頭邊縫的泥土，搬開石頭，露出小洞口，裡面果然有一隻小瓦缸，鄔大哥說：“缸裡有三斤多苗家糯米酒，是我兩年前埋下的，我等兩年後再來採石斛時慶祝喝的，老天保佑我，酒在石斛在，不是野人做不到的，哈哈！”

湯香酒更香，我問鄔大哥，這土辦法的陳年封缸是勞改時學會的吧？他說不是，在那裡能吃的東西偷了很多，就是偷不到酒，有一個老兄半夜去偷食堂的酒，結果酒沒偷著就被抓住了，加了一年半的徒刑。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喝酒的時候，捧起缸來一人喝一口，鼠肉和玉米餅也是用五爪金龍抓著吃，喝湯的時候也是等湯涼了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嗍著喝，做野人就要這樣野到家。

晚上睡覺更是野到家，摘了一堆山葵葉鋪在地上，好像席夢思一樣，這樣嘿咻才過癮，才是真正的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