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原本有一點騷動的人們,也都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和沈越澤一樣等待我的回答,似乎在大家的眼裡精神病是一種不可治癒,只會禍害下一代的病毒,讓得病的人像一個人見人怕的怪物一樣。
這次宋超沒有起來喊反對,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是事實……他用眼神示意我,說真話,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不想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微微張開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知道,那不就是等於對全世界的人說,劉歌陽他有一個精神病媽媽。那他重新開始的生活,不是全部毀於一旦,我怎麼這樣做。他是好不容易才走出來,我不可以說知道,不可以。
要知道,一個精神科的醫生,如果有遺傳性的精神病,或者直系親屬有相關的病症,那是多嚴重的事情,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
我不能害了劉歌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那……對,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雙手握拳,給自己一股勇氣,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謝謝被告的配合,你可以坐下來了。”沈越澤似乎早已料到我是這樣的回答,他嘴角邊的笑意逐漸擴大:
“大家都知道精神病是一種遺傳性疾病,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傳給下一代,而精神病一直都只能用藥物控制,沒有徹底治癒的藥品。而得了精神病的人,是不可以從事很多職業,比如醫生,等等……”
“剛剛我問被告的話,我相信大家都聽見了,現在我想問我剛剛請上來的證人幾個問題,請問你認識被告嗎。”
沈越澤朝著那個包裹得很嚴實的男人走過去。
“認識。”那個人刻意壓低嗓音,讓我辨認不出是誰,
“你認識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生嗎。”沈越澤指指湯麗菲,
“我見過,但是不知道她叫什麼。”
“好,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做劉歌陽的人嗎。”
“認識。”他乾脆利落的回答,
“你為什麼會認識他,可以說一下嗎,”
“他有一個神經病媽媽,從小他就被街坊鄰居的小孩欺負,而且他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所以,劉家巷裡邊,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我當然也認識他。”
話語剛剛落下,四周瞬間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那你知道劉先生最初離開的原因是為了什麼。”
“他媽媽發病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照顧不過來,他爸爸沒有辦法只能把他們接走。”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我用我的自以為是……徹底害了劉歌陽……也害了自己。
“法官,我想問的事情,全部問完了,我並不是歧視被告的未婚夫可能患有精神病,只是覺得如果將小孩的撫養權判給他們,對小孩子的成長不好。而且據我所知,被告未婚夫現在面臨失去工作的危機。他很快連醫生都做不了了。而被告之一的杜建軍,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至於被告杜曉笛,在外企裡面做文員,一個月的收入,5500元,還要支付房屋貸款。如此算下來。法官大人,我強烈建議,把杜辰,判給我的兩位當事人,林曼和葉聰。”
“面臨失去工作的危機,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喃喃問了一句。
他一臉你怎麼可以不知道的表情看著我,卻轉頭問法官:“我想剛剛法官就是得到訊息去醫院,證實是不是真的吧!”
法官點點頭,我的心一下子噗噗跳個不停。我感覺自己害了劉歌陽,並且,感覺比我自己的事情還要心痛。
我根本就不明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大:“究竟是怎麼回事?”
“唉,看來你怕是真的不知道,也難怪他不敢告訴你,你未婚夫劉先生,被查出有精神病。”沈越澤淡笑著說出讓我無比震驚的話……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有精神病。”我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已經說過了,上一代有精神病傳給下一代的機率是百分之八十。”
遺傳機率是百分之八十……劉歌陽……劉歌陽的媽媽……不可能的,如果他有精神病,他怎麼可能當醫生。信心有一絲動搖,我依舊咬牙堅持,
“就是因為不能當醫生,所以現在他面臨失去工作的危機。”沈越澤嘆了口氣,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他是不是沒有和你說他有病的事情,如果真的沒有說過,我勸你趁早甩了他,找下一個吧,和這種有精神病的人一起生活,說不定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精神病。”
“不可能,我不信。”我憤怒的打斷他的話,看向宋超,希望他能告訴我劉歌陽真的有精神病,一定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變成這個樣,我和劉歌陽相處這麼久,他怎麼可能得了神經病。
可是宋超偏偏不看我,直直的望著其他的地方,就像沒有感覺到我的目光一樣,我轉頭看向湯麗菲,可是就連湯麗菲……也偏開我的眼神。
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掙扎著想要爬上來,可是現實的一切,讓它爭扎的力度一點點減少。
他們的反映讓我知道,他們對這件事情是知情的,那麼只有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嗎。
可是我怎麼也沒有辦法,將劉歌陽和精神病這三個字聯絡在一起。
被欺騙的感覺讓我又傷心又氣憤,難道這就是我當初對湯麗菲說要走,以她的直直的性格沒有反對的原因。
怎麼可能……劉歌陽怎麼可能有精神病,我不相信,也無法相信,我不歧視精神病,但是我真的無法把他和精神病聯絡在一起……
“麗菲……宋超……”我大聲呼喚不遠處的他們,想用最後一點希翼去換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算我方被告的未婚夫是精神病患者,但是不孕育小孩,對辰辰不會有任何影響。”宋超站起來望著法官誠實道,他沒有回答卻已經給了我明確的答案。
一個我最不想要,的答案……我無力的坐在凳子上,看著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許我根本找不到哪一個詞語,能詮釋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但是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知道被告的未婚夫是一名精神病患者,難以保證會不會傳到更遠的地方。在這樣的家庭裡面成長的孩子,怎麼可能對他沒有任何一點點影響,就像被告剛剛得知她的未婚夫是精神病患者一樣的吃驚。你們誰能保證自己真的對精神病沒有一點點歧視。哪怕不是歧視異樣的感覺,誰能拍著自己的胸口對我說,沒有這兩個字。”
事情已經說到這種地步,沈越澤隨便一句話都可以將宋超想了很久的話無情扼殺。
“但是我方被告的未婚夫,精神病已經得到了控制了,再說精神病分為很多種,他患的精神病早已經很輕,他也是一名精神科醫生,差不多都好了。”
宋超和劉歌陽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們兩個的關係,跟親兄弟沒什麼差別。所以最瞭解劉歌陽的人,就是宋超。但是他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這個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精神病無法根治,就算控制了難保哪一天,會不會發作,”
沈越澤懶得和宋超在做什麼爭辯,直接轉移話題,他說如果被告辯護律師也沒有其他的話了,我們讓杜辰出來,告訴法官他想去爸爸家還是媽媽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