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溜出房間,下了一層樓跑到無人的洗手間去呼口氣,哪怕廁所的空氣都比那餐廳清新,當然僅限於這樣的好酒店的廁所。
莫雲非現在情緒穩定了不少,自顧自地抿了一口紅酒,酒不錯,剛才為什麼沒有留意到呢?
“哎呀,嫂子怎麼能自己喝呢?來來來,我要敬嫂子一杯。”酒桌另一頭的一個男人滿臉通紅地端著酒杯,殷勤地湊過來給莫雲非敬酒。莫雲非甚至都想不起他叫什麼了,她也不在乎他們的名字,離開飯桌,這些人全是陌路。
莫雲非端起酒杯隨意地碰了碰。酒好就行,值得多喝幾杯。
服務生給莫雲非倒酒,她也不推辭,她心情不錯。家裡還有幾瓶好葡萄酒,不知那個叫Sophie的女人哪天會約吃飯,她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帶上好酒。
相較於這些官場上的男人,職場上的女人才叫有魅力。
莫雲非總是一頭容易打理的微卷短髮,臉上除了眼線和口紅之外什麼妝都不化。所以她很好奇,Sophie那樣精緻的妝容和髮型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完成。還有許小麥,妝也畫得很漂亮。莫雲非不禁想,她們每天早上要花多少時間打扮才能滿意地出門呢?
莫雲非暗暗嘆了口氣,自己離開報社多久了呢?都已經10多年了。美其名是自由職業,其實就是沒有固定工作。她生活有了自己的節奏,也就意味著她已經不適應職場的緊張。她少有朋友不愛應酬,她更喜歡用文字與世界溝通。她閱讀寫作,這是她最大的樂趣,並能賺些生活費,她覺得現在的生活也蠻好。
當然莫雲非的生活也不只有這些,她還有一個兒子,已經去上大學了。她為這個兒子做出了足夠的犧牲,她便感覺無愧於這個家了。
這個想法令莫雲非心安理得。因為,莫雲非除了家,還有一個情人,一個維持了近十年關係的情人。
日期:2016-11-21 21:22:01
5.
許小麥並沒有回酒店房間睡覺。回去也無法入睡,一個人都睡不著,更何況房間裡還有一個同事,想都不必想。開年會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與同事合住酒店房間。
回想前些年,大經濟環境好,到處泡沫。有泡沫就有好日子過。當時的外資公司實在是風光無限,吃飯送禮不在話下,出差酒店不僅奢華,而且從來不會與人合住。現在經濟不行了,好公司都變得磕磕巴巴小裡小氣的。如果有很多選擇,自己又怎會如此落魄?
許小麥又一次置身於那間酒吧,她們倆初見和分手的酒吧。她選了一個角落坐下,她想喝酒,她想聽歌。許小麥算不出心裡的陰影面積,總之面積很大。她在過去的三年裡都不曾有機會來廣州。今天來這裡開會,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陷進這片陰影裡。
三年很久嗎?為什麼一切都變了?酒吧的佈局裝飾都變了。菲律賓老帥哥不見了,已經換了一箇中國女孩在駐唱。看起來不會再有“無心呢喃”。許小麥環顧四周,全是陌生面孔。想必寇彥兒不會再來這家酒吧。寇彥兒狠得下這個心。
確實已經翻篇兒了。
許小麥用手抱著頭,身陷在沙發裡。沮喪,這個現在常常纏繞著她的情緒再次將她籠罩。
“回家。”許小麥只記得寇彥兒說出這兩個字的聲音,卻總也想不起她的表情。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忍受各種無聊和艱難往前走,到底是在期待什麼?
三年前許小麥還自詡自己是可以重生的斷尾蜥蜴,與寇彥兒的感情能有多深呢?不過短短几個月而已。許小麥以為用不了太久她就可以一格一格地滿血復活。
是自己老了嗎?許小麥為什麼那麼難受那麼不甘心?她當時到底有沒有做出理智的決定?許小麥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三年。
自己的不甘心也或者是因為寇彥兒夠絕?許小麥覺得自己像個自虐狂一樣,她似乎喜歡的就是寇彥兒絕不回頭的這個勁兒。寇彥兒不僅不回頭,甚至都不解釋不道歉。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願意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駐唱的姑娘唱起這首老歌。為什麼這個酒吧裡永遠唱老歌?
有一種說不清的神秘力量,總是有人會不經意間唱出你的心聲。
分了就是分了,不是所有的回頭,都有人在原地等你。但是,許小麥現在沒有力氣想愛情,她只想睡覺。她喝下三份威士忌後,離開酒吧。她差不多感覺自己夜裡可以睡一會兒吧。
“早上好!”Sophie將早餐盤放下,坐在許小麥面前。
“早上好!”許小麥機械地回答。
Sophie的精神顯然比昨晚要明朗一些,而許小麥似乎更加萎靡。
“睡得好嗎?”Sophie明顯感覺到了許小麥的不對勁。
許小麥苦澀地笑了笑,算作回答。這樣的臉色,化了妝也是騙不了人的。
倆人沉默地切割著盤子裡的培根和煎蛋。許小麥感覺到Sophie的目光一直在觀察她,但是許小麥決定像一個人吃飯一樣,佯裝毫無知覺。
“小麥,你跟我想象的樣子不同。”Sophie謹慎地開口。
許小麥抬起眼,回視著Sophie的眼睛。她覺得這句話裡含有明顯的失望和蔑視。
“那就是說,在昨天晚上之前,你就認識我?”許小麥語氣剋制中透出反擊的意圖。
“當然,”Sophie倒是毫不介意,“這個計劃是我提議的,他們叫它’人才迴流計劃’,這麼沒有趣味的名字不是我的本意,我覺得可以叫一個更好的名字,’回頭草’之類的。總之就是這個計劃,你是第一個人。”她們倆居然都想到回頭草這個詞,只是Sophie顯然不是很理解這個詞的用法。
許小麥吃驚地停住刀叉,警惕地看這Sophie,追問道:“為什麼會選我?”
“要想弄清楚這裡的情況,最重要是找到一個領路人。我來之前就知道中國有霧霾,看起來這是真的,我走進辦公室就是走進霧裡,什麼也看不清。”Sophie做了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手勢,聳了聳肩,臉上沒有什麼笑容。Sophie有著一副中國面孔和一口頗為流利(語調特別)的中文,卻沒有太多中國人的氣質。“你可能恰好是那個領路人。我看過你從前的報告和檔案,非常聰明非常專業。”
許小麥更是吃驚,“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回來?”問完緊張地等待答案。
“或許不應該這麼說,但是我們得到訊息,你當時正在聯絡獵頭公司,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而我們也已經儘可能地開出了優厚的薪水。”Sophie口氣裡帶著些許得意。
許小麥微眯起眼,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許小麥已經聽過一次這樣的說辭,表述方式不一樣,但是意思幾乎一樣。上一次是面試時,總經理陸航說的。
陸航和Sophie,到底是誰選中了許小麥?他們倆必有一個人在說謊!
日期:2016-11-22 21:13:38
6.
或許是先入為主,或許是Sophie的不友好態度,許小麥本能地覺得,大機率是Sophie在說謊。這個女人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