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剛才的狀況從何而來?”
穆書凝道:“是弟子心防脆弱,不留神讓寫意的戾氣鑽了空子,而且還妄自菲薄,目中無人,甚至無法掩飾對師尊的……”
晏青時眉頭一挑。
“對師尊的……殺心。”
晏青時:“……”他還以為他的小徒弟要跟他表白。
“寫意原名鬼淵,是名動天下的一把魔琴,它可以肆意讓人的神智崩塌,將人改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許是在為師回來之前它就已經潛伏在你心底,今日爆發。”
穆書凝心中忖道:“莫非我那天昏倒在寫意旁邊,才讓這心魔趁虛而入的?”
忽然,晏青時的半張臉隱藏在了陰影裡,似乎是嘴角翹起了些弧度:“把馳歌收好吧,它以後便是你的佩劍。”
霎時,穆書凝的臉就像有一把火點著了一樣,通紅通紅的,他簡直恨不得一頭扎土裡去。剛才被心魔附體時不明顯,可現在清醒過來,穆書凝直想時間倒流扇那個自大囂張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晏青時承認,剛才他是故意提起來的。
穆書凝臉色一路紅到脖頸,耳尖恨不得冒火,羞恥又無奈道:“是,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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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穆書凝下山歷練還有近半個月的時間,穆書凝照舊去找晏青時求教。
穆書凝的心魔只是暫時被壓制住,只要他還想收服寫意,只要寫意還在他的身邊,這個心魔就沒辦法根除。
穆書凝知道前幾日自己壓制住的只不過是最弱的那一級心魔,隨著時間推移,那股戾氣會深入他的骨髓,會隨著他變強而變強,最終直到他自己也無法壓制,便成為寫意的食物,一個徹徹底底的魔鬼。
穆書凝絲毫不敢懈怠,他知道煩躁、怨懟、恨意這些東西是寫意心魔的養料,心中負面情緒越盛,心魔成長得便越快。
可偏偏,現在支撐著穆書凝前進的動力便是那些負面的東西。
穆書凝深吸一口氣,每天至少要默背上十遍,儘量不讓自己想到那些東西。
僅僅半個月,晏青時就看出了穆書凝的變化。
穆書凝剛來靜穹的時候,心中執念不淺,為了進入萬劍峰不計一切後果,現在看來……自己這徒弟這麼迫切地想要進入萬劍峰也是事出有因。穆書凝整個人變得含蓄了許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淡泊與沉穩,雖然那股淡泊看起來有些刻意,但那股子沉穩若是沒經過事的話,是怎麼都裝不出來的。
晏青時舒了一口氣,心裡卻有些緊張起來。
弟子們下山歷練時間一般是三到五年,一想到自己這徒弟至少要離開自己三年,晏青時一顆心開始有些搖擺不定。
那日在地下密室之中,穆書凝的軀殼有了反應,他心裡就已經有了一個猜想,關於秦昱行的身份,再加上秦昱行那日竟進入□□區去查閱奪舍與獻舍資料一事,在他看來,真相已經呼之欲出,只差最後的一步確認。
在穆書凝臨下山的那天,穆書凝執意要帶走寫意,晏青時本不想答應,但他一看穆書凝的神色過於堅決,他也就讓步了。
晏青時給寫意下了一個封印,這道封印會將寫意對穆書凝心神的影響降到最低,而破除封印的玉牌就在穆書凝手裡,若是他覺得自己實力到了可以收服寫意的境界,便可將玉牌捏碎。
將那塊玉牌交到穆書凝手裡的時候,晏青時略有遲疑。
穆書凝仰頭看他:“師尊,你相信弟子一次。”
晏青時道:“這把魔琴可以毀掉一個人。”
穆書凝神色堅定,看不出一點退縮之意:“師尊,弟子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毀掉。”
晏青時卻是一噎,再也說不出話來。若是他的猜想是真的,那麼自己眼前這個執著的只為了說服自己來使用寫意的孩子,到底是用一種怎麼樣的心情說出那句話的。
穆書凝下山那天,晏青時站在萬劍峰之上,目送著他離開。晏青時一直看著穆書凝,猜他什麼時候會回頭看一看,可直到穆書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中了,他都沒有回頭。
晏青時心裡無端地有些落寞和不捨。這種心情,實在太過久違。
當天,靜穹掌門宣佈閉關,出關之日未定,門派之內各事由楚俞情與三大長老處理,天道眾事務由諸位“麒麟玉”持有者共同決定。
晏青時說是閉關了,實際上誰知道他幹嘛去了。
靜穹山之內有一座靈氣極為充裕的水絕山,山裡麵人為地開鑿了數個山洞,專供修煉閉關之用。
這裡面的山洞排行一共分為四種,“天”“地”“玄”“黃”,其中“天”字間靈氣最為充裕,僅有九間,專門供掌門、峰主、長老修煉之用。剩下的三種對弟子開放,只是這三種房間數量有限,一共才九十間,幸好有時間限制,即使這樣,排隊等候的都差點排到一年之後的了。
晏青時先是假模假式地在水絕山上呆了半年多,等到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用一塊石頭幻化出盤膝坐地,閉眼修煉的自己的模樣,而本人,則換了副書生打扮,約莫二十的年歲,身形一閃,徹底消失在了天字號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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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來,穆書凝漫無目的地閒逛。上一世他只去過兩個地方,靜穹山和大殷都城瀛洲。可憐他百年多的生命,見識卻淺薄得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穆書凝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遊歷一下這大好山河,雖是漫無目的,但也有個大體的方向。
今日,他便是到了這聞名大殷的“鬼哭林”。
鬼哭林鬼哭林,鬼來了都能被嚇哭的林子。
剛一到鬼哭林外圍,穆書凝忽然聽到裡面一陣鬼哭狼嚎,悽慘無比,極富有穿透力。
穆書凝眉心猛地一跳。
“我的媽呀——嗷嗷嗷嗷嗷!”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穆書凝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黑黢黢的鬼哭林,倏然,只見一黑影“嗖”地一聲從裡面竄出來,頭上扎著幾根樹杈,樹杈上可憐兮兮地吊著幾片綠葉,黑影跑起來極快,那綠葉苦苦糾纏,死命連在樹枝上,頑強又可敬。
穆書凝手已經握在了馳歌上,就等那黑影近身。
三步、兩步、一步。
“啪”地一聲,穆書凝甩出馳歌,劍柄生生敲在了那黑影的臉上,那聲響,按動靜,清脆果斷,聽著就爽,也疼。
“嗷——!”又是一聲慘叫,“你幹嘛打我!”
那黑影停了下來,穆書凝涼涼地看著他。
穆書凝皮笑肉不笑的:“打的就是你,鬼叫些什麼。”
待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原本摩拳擦掌準備幹一架的羅渚立馬就蔫了,揉了揉腦袋:“哦,是你啊,小昱行。”
安王
穆書凝被羅渚喊得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