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少有的沒有跟老大打招呼,就擅自到S區行動。一路上的風景都令他驚訝,等到達S區看清楚S區的情況時,羅森更加驚訝。到處都是手無寸鐵的人,還有不會戰鬥卻端著刀槍,彷彿成為死士一般跟人拼搏的普通人。羅森觀察其指環,發現不論是敵方還是己方,都有這種情況。在他們離開之前,混亂區勉強維持著守望人們規定的秩序,比如只有合格的戰鬥力才能進入混亂區的邊界,不僅僅是裡世界勢力如此,表世界勢力也都秉持著這種不成文的默契和規矩。
僅僅一小段時間的離開,裡世界許多東西都發生了改變。以前的混亂區大部分只有戰鬥力在場,戰鬥力是經過訓練並且具備一定戰鬥心理素質的,否則守望人那邊不會放他們過關。這一路來羅森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守望人能做的也有限,在人們的憤怒下,混亂區這個定義的邊界已經被模糊了。
沒有秩序,唯有戰鬥。羅森咬了咬牙,下車從後備箱取出武器。就像他說的,今晚他不願關心人類,他只想關心她。
第二天晌午,羅森蹲在鐘樓的瞭望臺上,嘴上叼著牛肉乾,端著槍飛快地掃視。
晌午的陽光曬得他滿身汗,但羅森不放鬆警戒。他飢腸轆轆,來得急,帶的食物並不算多,他給玫瑰留了一些,等找到人就立馬帶她回去。羅森蹲在鐘樓上,緩慢地嚼著嘴裡的牛肉乾,等吞嚥下去後他收回目光,從鐘樓上下去。剛落地,就聽到一道細弱的聲音。他端槍回頭,發現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正怯懦地躲在石柱後頭,有點害怕地看著他。
羅森詫異,他放下槍,像沒想到這裡還會有這麼小的孩子。那小孩許是懼怕他,往後退了一步,直到羅森蹲**,他才重新探出頭來。
“能幫幫忙嗎?我們有人受傷了。”那孩子輕聲說道。
一刻鐘後,走在前面帶路的小孩子腳步越來越快,羅森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他們走的巷子越來越偏不說,這小孩子的背影看上去也有些緊張。目光無意中一瞥,他忽然看到路邊有一枚染血的鐵指環——那是裡世界勢力下戰鬥力的標識!
羅森目光一凜,剛要動身,就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腳步聲。他側著耳聽,至少有八個人,他聽到槍械的聲音,不是手槍,聽起來像美製式的衝鋒槍。他鏖戰一晚,子彈沒剩多少。
羅森轉身離開,腳步越來越快。迎面第一個人上來時,羅森抬槍解決了他,正中眉心。那一槍就像號令,四面八方的槍聲響起來,羅森不得不借助遮蔽物,邊觀察子彈來的方位,邊和暗處的人交鋒。
右臂上中了一彈,好在他左手開槍準頭也穩,但到底是不方便,行動慢起來。耳朵聽出那圍剿的圈越來越小,有幾個人影從東西兩側躥出,近距離情況下,羅森抬起槍無差別掃射,在對方對準之前拔出刺刀,割開衝在最前之人的喉嚨。
他與正面迎上的人進行交鋒,卻防不住背後的子彈,腿上也中了一槍。羅森扶著牆壁,狠狠地掐住面前人的脖子,難得眼睛有些紅。
對方還有四個人,他卻在這場有目的的圍剿中漸漸力不從心,敗勢已現。他滿心滿腦想的都是,他不能死在這兒,至少現在不行。
要是以前,死也就死了,他每天醒來都抱著必死的覺悟。但現在,玫瑰還沒找到,也許她正在某個角落等著他……羅森以為自己的貪心早就死去很多年了,如今才發現,真到了無力迴天的時候,他還是想要見她一面。
一潑血,淋淋漓漓地潑在地上,身後傳來人的慘叫。
羅森在耳鳴中聽著,後面人的槍聲也亂了。他踉蹌了兩步,終於體力不支,掐著面前人的脖子,靠牆緩慢滑坐到地面。
逆著光,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她手提兩把長刀,鋒利,漂亮。她動起來時手中的刀輕盈而迅捷,和肢體達到最完美的平衡。女人的影子和她手中的刀,一旦動起來,殺人也像一場舞蹈。
羅森喉頭乾涸,艱難地吞嚥。四周很快恢復平靜,那女人的身影也靜下來,長髮披在肩上,她手裡拎著剛才那個哭哭啼啼的孩子,推搡著把他送到羅森面前。
羅森抬起頭,終於看到那張明豔的臉,眉梢的一點痣無聲地嫵媚著。
她站在他面前,兩人之間隔著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她揚了揚眉,在小孩後腦勺上拍了一下:“道歉。”
羅森看著熟悉的玫瑰,輕輕笑了,他身上都是血汙,這一刻卻不疼了。
那小孩跟他不停道歉,羅森卻看都不看一眼,他盯著玫瑰,那目光不用開口都說著想念。玫瑰在他面前蹲下,那小孩便跑開了。
羅森展開雙手,玫瑰乖順而輕巧地投向他懷裡,完全沒了剛才殺伐果斷的模樣。
杜亞琛是下午才接到訊息的,羅森的槍傷傷到筋骨,至少一週內不能下床。宴喜臣在其後聽到羅森和玫瑰回到E區的訊息,就心急火燎跟著杜亞琛一起往回趕。
羅森的傷倒看起來不嚴重,重點部位都沒受傷,只是需要休養,於是宴喜臣的注意力就被旁邊抱著槍穿著皮衣褲短靴的玫瑰給分去一半。
宴喜臣還沒來得及反應,杜亞琛淡淡地瞥了羅森一眼:“誰讓你去S區的?”
杜亞琛平日的語調聽不太出喜怒哀樂,這倒不是因為他冷淡,恰巧是因為杜亞琛看起來太過混不吝,他的情緒都藏在笑背後。除了在巴西利卡大劇院失控的那一次,杜亞琛很少向宴喜臣以外的人流露出情感或情緒,他從當傭兵的時候就一直這樣。
杜亞琛真動起氣來,其實是笑裡藏刀那一款,但現在他輕描淡寫不帶笑的一句,宴喜臣就聽出他這是真動怒了。
羅森低下頭:“老大,玫瑰在S區,我不能不去。”
“說話之前想一想,你到底叫誰老大。”杜亞琛沒有回頭,但一直在他身邊站著的玫瑰不禁打了個冷戰。
“我不能讓她在那種情況下去冒險。”
“那種情況,哪種情況?”杜亞琛依舊是輕描淡寫地問,他靠在牆上擺弄著玫瑰剛遞過來的一瓶養樂多,卻沒有撕開的打算,“玫瑰去S區,是我提前跟老江說好的。她的情況我也關心,能預料到什麼時候會好。你行動之前,是不是應該先來問問我?”
這回羅森怔了一下,急忙想要從床上下來,玫瑰趕緊上前攙扶著。她想求情,又不好開口。杜亞琛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她多說兩句,杜亞琛對羅森的火更大。
“老大,我,我不知道……”
“就是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才應該先來見我。這樣自以為是的冒險,再有一次你不用出現在我面前了。”杜亞琛目光隨即在羅森包紮的腿和胳膊上轉了一圈,終於將目光停在玫瑰身上,“照顧好他。”
宴喜臣